彦安若本就非寻常女子,眉目间是别有英气。“娶”这一字本是苏炎太子的玩笑,可它就动了景太子的心弦。
一来二去,游山玩水,景太子和苏太子都对彦安若动了真情。
可彦安若对景辰风貌似更为偏爱,苏炎太子也只恨自己愚钝,明明是他早到了白虎城,却在情不自知的情况下被景辰风捷足先登。
自此彦安若随景太子回京,景室王上驾崩后,景太子登基,彦安若也成了景室王后。
景辰风登基正恰逢王叔景初秋把持朝政,一番朝堂争斗下来,景辰风丢了江山,并以自身为饵,留守王庭。欲凭着自己这一条性命,和最后一些忠勇之士,为他的妻儿博一条生路。
彦安若父亲也被此次朝堂争斗所累,丢了兵权,更丢了性命。彦安若凭着要给景辰风留下一条血脉的信念,一路逃亡,直本南江,去投靠苏炎寻求庇佑,又在逃亡的途中诞下麟儿。
只彦安若方逃至淮江,身边护卫已然尽数被杀,只留她和一个嬷嬷,还都负伤在身。
彦安若无奈,躲在一条林道边,就忍泪看着那个襁褓里的孩子被一位妇人带走。
为了以后便与寻找,也为孩子安全,彦安若给孩子的血书中留了“颜飞羽”三字,再多的信息,却半点不敢透漏。
之后,追兵又至,彦安若连逃芦城又至苍梧山,才终见到马不停蹄前来营救她的苏炎太子。
苏炎乔装带着彦安若一路南下,带回苏室王庭。只四境安稳为重,他实在不好去参与景室的内乱。更何况,此时景辰风已死,大事已去,就连王位都被景初秋夺取。
因彦安若生产后,一路奔命,她本该调养的身体未得养护,反而是剑伤刀伤的伤了元气。苏炎看在眼中是痛在心头,宣尽御医,用尽上好药材,颜安若还是时昏时醒的持续了半年之久。
这半年之内,彦安若半死不活,苏王病逝,苏炎是倍受打击。于是在登基之日,苏炎大赦天下,封彦安若为正宫王后。
他也是想借着自己与彦安若的婚事,给彦安若冲一冲喜,多少个日夜,他总怕她就这么一睡不起。
冲喜的事不管彦安若同不同意,他想着自己知道就好,只要她的名字被苏室记录在册,也不负这一世相逢。
任苏炎再是痴情,他那些王公大臣,自然不会同意他们的王上娶彦安若这个病秧子为后。
苏炎就此与那些大臣僵持不下,苏室王庭,有位病美人独受王上恩宠的消息也很快传遍四境。
只这位病美人是谁,他们却无从得知。对于王上的病美人王后,就连彦安若自己都不知道。
苏炎知道彦安若知道的话,她必不会赞同自己所为。可他实在是用尽了办法,彦安若纵然不接受自己,那么自己若能护下她一条性命,护她余年安好,便也此生足矣。
苏王与他的病美人王后之说,在四境甚嚣尘上。直到半年后彦安若身体恢复不少,能自己去看看花园,喂下游鱼,她才不经意的听到宫女的背后议论。原来自己成了他的病美人王后,不知羡煞了多少世家名媛。
从此,彦安若再次与苏炎撇清关系,她余生所期,也惟有那个才出世就不得不被弃之路旁的孩子。至于苏炎,她是深深含愧,却又无以为报。
这些尘封久远的秘密,随着孟氏公主的挑唆,裴术就放出彦安若实乃景室王后,尚有景太子在世的消息。
景初秋现已自立为王,但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先王遗孤,他这个位置终究做的是名不正言不顺。他更恨这个苏室多管闲事,护下彦安若母子,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盘好棋。
那么,苏室既然自己递上了这么个把柄,他刚好也有了出兵的理由,此战若胜,苏室的疆土也就名正言顺的归入景室版图。
只未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们皆不知偃师阁跟底,不知道偃师阁在动乱年代,会是怎样存在。正因为裴术的心意不定,四境王室都成了裴术对白曦之看重的陪跑。
一场兵祸下来,他们都还得各归各位,又大伤元气。
那日白玉楼入宫,对于这位深居王庭的病美人王后,现任王上苏青自然不便多谈。但是对于“颜飞羽”的名字,他却烂熟于心。因为他的父王退位之时,早有交代,“务必寻到此人,并安然无恙的带回王宫。”
这个王位,对于苏青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他并不是苏炎的子嗣,只苏炎无心朝堂之事,从苏青少时便对他多有偏爱,良师教导也皆涉社稷民生。
至苏青少年后,被封东宫,设太子太傅。他才知道从童年开始,王上便有意传位与他。而今苏青独撑苏室江山。
苏炎则是成天的研究药典,就彦安若这单薄的身子,若没他这般尽心调理,恐怕她坟头的草都历经荣枯了好几回。
白玉楼本想将颜飞羽安置在王庭值事,怎么也没料道,自己竟是将景室的太子给王后送上门来。也怪不得这王后看起来奄奄一息,这样都还要撑力召见自己。
如此这般,嬷嬷又问了些颜飞羽的情况。后来才知林大娘也是有所隐瞒,她见那血书锦缎,便也知道颜飞羽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所以她这些年,带着颜飞羽转换了三四处地方落脚,每逢有人打探颜飞羽情况,她就立时搬家。
实在也是颜飞羽襁褓所用衣料太好,纵然她为不少达官贵人浣洗过衣物,但也没遇到过颜飞羽若用的料子。
更何况那襁褓中还有一块带着血珠的玉佩。寻常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染这么多血的被弃之路边。
林大娘从收留颜飞羽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这辈子是再不得安稳,这是一个深深卷入红尘是非中的孩子。
第17章 初动凡心
离开王庭,再见得白玉楼的亭楼水榭,我才深深了叹了口气。
“丫头这是怎么了?”我抬头见白玉楼眼中那毫不遮掩的关切,瞬有所动:“我想我是明白了,林大娘做为柳寒丝的苦楚与坚守。”
白玉楼不知道柳寒丝的故事,我就说与他知,柳寒丝深受战乱之苦,那王庭病榻上的彦安若又何尝不是!
更何况,彦安若已然病入膏肓的危在旦夕,可她还只是派人查探颜飞羽身份,纵然确定个八九不离十,她也不敢轻易见他。她怕自己的动向被景室探知,她怕再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
其实,今日一见,我才知道彦安若为什么连信物都没见到,就敢确定彦飞羽是她的孩子。彦飞羽生得她娘一样的眉眼,那直挺的鼻梁,薄唇含笑,却都是随了他画像中的父王。
他娘将他父王的画像挂在室内,是否就这样时常想起她的相公或是她的儿子,这样的思念,应也是愁煞人吧?这样的话,她的身体又怎么会好!
白玉楼听着我絮絮叨叨,神色也微带愁云,只后来听着听着,又几不可查了带着一丝欣喜。我瞬有狐疑:“你这可是幸灾乐祸?”
白玉楼笑的极为温暖:“不是,我这是将心比心。”
他这话说的我可是愈发的不明白了:“你若真的是感同身受,不应该是惆怅伤怀吗?”
白玉楼笑意更深的道:“我方才是感同身受啊!”
哪有这样感同身受的,对他这个回答,我觉得是颇为敷衍。被他这样戏弄,我可真觉的郁闷:“唉!和你这无常鬼说话也太过费劲了,话问着问着就又拐回来了。”
白玉楼见我不悦,双手就揽上我的双肩,我有意挣脱,却又听他说:“丫头,看着我。”
“你有什么……可看……”他认真温暖的模样,如水含星的眸光,瞬间令我不自觉就软了神色。他这个样子,我还真有些不忍心弗他之意。
可那有如何,他刚才的表现不就是个冷血之人。我拨开他双手欲去,他瞬又拉住我的手腕:
“我笑是因为我喜欢你,正因为我喜欢你,才想着要等哪一天你可以明白情为何物。
也正因为我喜欢你,才在你为林大娘和王后伤怀的时候,高兴起丫头终于对这个情字有所感受。也正因为你有所感受,我才迫不及待想让丫头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不能自己。”
一连听他说这么多个喜欢,我立时有些茫然无措。他今日在茶楼虽然承认对我有意,可也只是淡淡一提,绝不是现在这样。他现在的目光太过灼人,他的颜色太过温柔,他那隐隐的期待,令我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