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这是我们市局刑侦队的魏队长,他特地过来办案的,麻烦您放行。”
于是走路还有些颤巍的老大爷又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他手动推开这扇吱呀生锈的大铁门让魏其琛进去,抬手冲着门口管理现场秩序的同事招呼一句,魏其琛客气说,“多谢。”
三个人下车的时候,陆小圆还在纠结自己这碎花裙配运动鞋的神奇装扮。
贺言昭好在早有先见之明的早前就把自己验尸工具箱和白大褂手套等用品在魏其琛车子后备箱里放了一份,他们的车只能停在教学楼的花台下,再要往里走就得自己步行,贺言昭把箱子顺手交给了魏其琛,他自己忙着穿白大褂戴手套。
魏其琛手里拎着东西,他原地转了一圈儿后,随即疑惑的开口,“我怎么从进门到这里一个摄像头都没有看到过?”
陆小圆揪着裙子上前道,“是不是装的红外针孔摄像头?”
魏其琛有些无语,“市局都没用红外针孔的摄像头,你觉得这里会有?”
一个口气冲,一个经不得骂,眼瞧着现场还没看到就又得吵一架的时候,贺言昭便忙将手套戴好便冲上来打圆场说,“先往里走吧,我听后边闹腾的动静好像还挺大的。”
是挺大的,而且不应该说是挺大,是非常大。
只要在学校里待过的人都知道,在枯燥无聊且重复的学习生涯中,但凡出点儿什么芝麻大小的事儿都能惹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比如今天谁谁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明天谁谁和谁谁又谈恋爱了,年纪第一这次考试下滑到年纪第六,某人的父母今天又到学校来和老师打架,不论与自己有关无关,也不论事情是好是坏,那都能变成学生们茶余饭后用来解除疲惫的谈资。
就更别说如今出的还是杀人案,在学校,而且是最容易滋生恐怖故事的宿舍楼以及厕所里。
魏其琛心下有些着急,尤其是这一路朝案发现场走过去,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朝这边跑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即便教导主任拿着大喇叭一圈一圈的跟着喊,看热闹的人群也一个都不见少,更有甚者还攀在树上,墙上,扒在宿舍楼的阳台上朝下张望。
“魏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正在记录的陈林听见声音后,立马合上手里的本子朝魏其琛的方向走去。
有人帮忙拉开警戒线,魏其琛、贺言昭、陆小圆三人弯腰进入案发现场。
“魏队,事情是这样的,受害人是该校高二年纪的一名女学生,据班主任口述,说她这周并没有签请假条申请回家,但是据同宿舍学生口述,又说她从周五晚上就没有回宿舍睡觉了,由于这间厕所偏远且设施不完善,所以很少会有学生来这里上厕所,这期间没有人报警或者是出来找过人,直到今晚案发,众人才知道女学生遇害,尸体发现时间,今天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没有时间说太多寒暄的废话,陈林一边简单的给魏其琛汇报案情,魏其琛一边四周打量着这案发现场周边的环境。
学校的绿化和建筑物都显得有些岁月和年份了,四周看着十分的杂乱和破旧,路灯光不是特别亮,暗黄色的微光笼罩着这间由砖瓦砌出来的最古早老旧的卫生间,也是俗称粪坑。
如果不是现场警戒线内拉起方便寻找证物的大灯来的话,魏其琛初步推断这学校里的灯泡瓦数,可能充其量最多也就只能将石板路隐隐约约照出个形状来,而且和正常教学楼的卫生间相比,这个地方味道也实在是难闻了几分,也许是粪水的味道,又也许是尸臭的味道,总之在一旁站着的陆小圆早就紧紧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学生可能遇害的时间在周五晚上六点之后到今天晚上案发的九点二十五之间,这期间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她。”
魏其琛点头,他问,“最后一次接触她的老师和同学都盘问结束了?”
陈林说,“对,教过她的所有任课老师,以及同班同学,全部都盘问过一遍。”
“她们一个班有多少人?”
“我刚刚数了一遍名册目录,总共是六十四个人。”
“六十四个人?”魏其琛吃惊,“这么多人你就全部都问完了?”
面对质疑,陈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袋,“魏队你是不知道,就这些学生,我的妈呀,你一个一个盘问也不是办法,一起盘问也不是办法,我刚刚就随便问了几句话差点儿把脑仁子都给我闹炸了,问一句话,十几个人就开始给你一起讲故事,一人说一句听的我头疼,你又不能跟盘问成年人似得冷脸说上几句,总之我挑拣了其中最有信息的几点内容,您要是觉得还不够,您一会儿自己去问吧。”
说完,陈林便把自己记录的本子丢给了魏其琛。
伸手翻开,笔记本内记录的内容倒是清晰明朗,其中包括受害人的姓名、年纪、学籍内容以及部分同学的评价,其中第一点就是说女生性格活泼开朗,不会与人结仇,交友圈子单纯,平时认真学习很少会离校,第二点是说家庭条件不错,在学校大部分同学都住农村乡下的情况,她们家还能在镇上修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小楼,而且父母也都并未在外打工而是在镇上做小卖部和小餐馆的生意。
“你去打听打听受害人在学校关系最好的同学是谁,如果人还在就把她叫过来我问几句话,如果休息了就明天再说。”随手翻动两页,大体将记录内容全部扫过一遍,魏其琛把本子还给陈林,他原地张望两眼后又问,“贺言昭呢?”
陈林接过自己的本子,“人刚刚一来就进去验尸了。”
魏其琛回头朝那砖瓦房内望上一眼,“案发现场做过搜证没有?”
“没有。”陈林说,“我们一来就封锁了现场,然后在周围五百米做了搜证,案发现场您没到之前我们都没人进去,秦安也只是从门口往里望了一眼,然后带着老师进去认了个人就出来了。”
“行。”魏其琛点头,他随即戴上手套和鞋套说,“我先进去看看。”
砖瓦房内有两个小窗户通风,平房,前后有两道木门拿石桩抵住,由于是最老式的粪坑,所以排泄物堆积并没有一个渠道流转或者被水流冲走的机会,门外的气味闻着就已经让人很不舒服,内里倒更好,闷着臭的人几乎快要晕倒。
地面铺的是水泥,一排蹲坑连个遮挡的隔间都没有,厕所里总共是六个蹲位,受害人在最中间的那个坑,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埋头认真做着验尸工作的贺言昭,即便他这时是戴着口罩,不过魏其琛想,在这种地方,戴着口罩可能会更难呼吸吧。
于是小心走到贺言昭身边,魏其琛轻轻蹲下一些,他轻声问,“臭吗?”
贺言昭摇头,“闻不到。”
“闻不到?”魏其琛像是听不懂,他虽然当初为了查勘现场所以特地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法医学知识,但是,“你们以前上公大,法医开学第一课不会是把人关到厕所里先让你们丧失嗅觉吧。”
贺言昭也没正面回答,他只说,“你现在觉得很臭吗?”
“臭是有些臭,不过我还行,比这还臭的我都闻过了。”
“那不就得了,比这还臭的我都闻过了,就这点儿臭,也还行吧。”
魏其琛抱着手蹲在贺言昭的身边,他眼底像是惊喜,又像是吃惊,“这么厉害呢,我怎么记着某些人第一次跟我出警的时候,看见个人头就又哭又吐的?还顺了我半支烟走?”
“你别胡说八道,我流眼泪是因为吐的太难受了,而且那支烟是你自己塞给我的,又不是我主动找你要,再说一个完整的人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有可比性吗?”
贺言昭确实很淡定,这间屋子内本来没有光线,但是外头的大灯一拉起来,照的这厕所内也跟着亮堂不少,女受害者是脸面朝下,头发散乱一团,有血迹,贺言昭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将头发撩开后,还能看见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这该是致命伤,而且是一刀致命,墙面上溅有不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