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苏有粮离开以后, 郭队长则又跟着同苏夏草说这她一会儿要做的事情。
郭队长认真道:“等会儿你二叔会跟你一块儿回去老苏家,到时候你要借着他的名义来留住乔福,想方设法让他改变傍晚就离开靠山屯回去桥头大队的计划, 再在老苏家住上一宿,这就是你的任务,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掺和了。”
苏夏草道:“那他要是非要走呢?”
郭队长道:“如果他非要走,那就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但尽量还是不要,毕竟抓贼要抓赃,没有证据的话,最后这事儿,可能也就只会不了了之,到时候……”
到时候,一旦不了了之给他放出来,倒霉的就该是我了。
苏夏草在心里头替郭队长补充了后半句。
为此,她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说服他的!”
见苏夏草明白了自己话里隐含的意思之后,郭队长点了点头,又跟站在旁边全程都只是负责旁听的妇联主任说了几句,再三强调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把住嘴,不要说给队里头其他人的话以后,几个人就都各司其职,各忙活各的去了。
但嘱咐了这么半天,对于郭队长的计划,却还是天知地知他知苏有粮知。
哪怕是在场的苏夏草和妇联主任也都能没能共享这个计划,纯属一个听吩咐办事的工具人。
但实际上郭队长的计划很简单。
就像是捕鱼那样,乔福是“鱼”,苏有粮是“鱼饵”,苏夏草是掩护鱼饵的“水草”,而郭队长自己则是伺机行动的捕鱼人。
乔福不是和李耀祖一样,想要得到关于苏秋月和“76杀虫剂”的第一手资料吗?
那作为苏秋月的亲爹,苏有粮这个“鱼饵”的出现绝对是乔福不愿意错过的。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这条隐藏在李耀祖背后的“鱼”会不会上钩了。
不过在计划实施以前,苏夏草却在回去以前,偷偷找了一趟苏有粮。
“二叔,如果乔福真的是汉奸走狗,那作为举报他的我,应该也算是能将功补过,也算是帮了秋月避免危险了吧?”
“你想说啥?还是说,你想以此让我帮你啥就直说吧,我和你爸早就已经分家了,而当年你都做过啥事儿你自己也比谁都清楚,所以夏草啊,你跟二叔我这儿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说就行了,能帮我就帮,不能帮你也别怪我。”
面对苏有粮这样的态度,苏夏草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如此做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我是想请您帮我……”
……
在回到老苏家的院子里前,苏夏草看着自己手里从妇联主任那儿拿过来的一小盆豆腐,又想到这几年自己嫁给乔福以后过的痛苦日子,最终还是坚定了目光,大步走进了院子里,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同院子里正抱着才刚三岁多一点的小弟苏金宝逗弄的王翠芬和李秀芹打了一声招呼。
“妈,奶,我刚出去跟李四叔家换了块新磨出来的豆腐回来,中午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小弟这牙口嫩,嚼东西费劲嘛,晚上咱就咕嘟块豆腐吃,这个软和!”
这是妇联主任帮苏夏草想出来的,一个她出门小半个钟头的,一个不会被乔福怀疑的理由。
而事实证明,这个理由是真的很不错,起码在王翠芬和李秀芹看到豆腐以后的满意神情来看,她们就已经相信了,那向来都不太喜欢老苏家人的乔福也就不会太过怀疑了。
看见苏夏草手里头专门给苏金宝换回来的豆腐,王翠芬对这个曾经让自己和家里人都险些蒙羞的闺女也多了慈爱,笑着说道:“你看你,这都嫁出去的闺女了,咋还能天天想着娘家的事儿,不过你对你小弟好也应该,毕竟也是亲姐弟,再加上你男人,我这大姑爷人品也好好,不在乎这个,要不然换了其他家的老爷们,哪儿能为了让你在秋收的时候腾清闲,带着你回娘家来呢。”
对于王翠芬口中乔福人品好的话,苏夏草只抿着嘴勉强一笑,转而将话题引到了苏有粮身上,她说道:“说起来我在回来的时候还看见我二叔来着呢,看他那样子像是刚到大队,一扭身就去了大队长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为啥来的。”
“你二叔?他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瞅着就是他没错。”
一听说这个,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秀芹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连忙追问道:“那你跟他说话了没?他等会儿回不回来啊?还有,你二婶儿和秋月呢,是也跟着回来了吗?”
见李秀芹这番做派,这几年随着儿子长大也多了不少底气的王翠芬忍不住阴阳怪调地说道:“妈,咱们可都已经和二弟他们分家很久了,二弟也已经有三年就算是回来大队也不会进家门,就更别说自打分家以后就再没回过大队的二弟妹和侄女了,这些你不都清楚吗,咋还这么问话呢?那乔福可还在屋子里头呢,你这样可不是让咱家姑爷看笑话?”
这话说出来,李秀芹沉默了。
三年的时间,让这个一直还留在靠山屯大队里将日子过得如同原地踏步的老苏家改变了许多。
在前年,苏有年因为工作表现优异,被调去了公社上班,工作了一年以后,又在去年的时候,将他们三房住的西厢房以两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了苏有田,带着刘梅和两个儿子去了公社生活,到现在也只回来过一趟,还是因为攒够了钱在公社上买了一间小房子回来迁户口的。
再说苏有田和王翠芬两口子,在给苏春桃和苏夏草嫁出去以后,得了小一百块钱的彩礼钱不说,还从周翠莲那边得到了一百块钱的封口费,封的就是关于队里头苏夏草和传闻中已婚男人的事儿。而在这样恬不知耻的行为下,两口子手里头是也有了三百来块钱,还不包括他们平日里攒的钱,和已经被他们视为自己所有的苏铁柱和李秀芹手里的钱。
为此,在苏有年说要搬去公社生活想要卖房的时候,两口子便把三房住的那间西厢房给买了下来,算是彻底一家独大了。
苏有田和苏铁柱倒是没啥,整日也都还是和以往一样,上工、下工,吃饭、睡觉。最多就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过完年就要满六十岁的苏铁柱会时不时惆怅于和二儿子的疏远,以及小儿子不在跟前的事情,但也只是想想。
反倒是王翠芬,因为生了儿子金宝,俩闺女嫁得也都不错,手里头也有了活钱儿,对李秀芹的态度也是越发肆意放纵了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头些年没能生下儿子时受到的搓揉都报复回去一样,整个人都跋扈了不少,尤其是在去年李秀芹上工摔了一跤,摔得人险些中风以后,王翠芬的态度就随着李秀芹的沉默而越发嚣张起来。
而李秀芹也因为那一跤摔得身体开始走下坡路,虽然走路和说话也都还算利索,但不能再上工挣钱的缘故而对王翠芬的所作所为也只能选择忍受,没有了以前逮谁骂谁的架势,更没了当初骂遍大队无敌手的样子了。
像是此刻,面对王翠芬的话,刚刚还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苏夏草的李秀芹就这样暗淡了神情,低着头用和之前相比略显迟钝的动作继续择着手里的菜。
李秀芹的这种表现,让王翠芬见了很是得意解气,心想道,你生了三个儿子有什么用,老二早就跟你离了心,老三也嫌你不中用带着老婆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现在除了我们大房愿意管你吃喝以外,还有谁乐意搭理你。那苏有粮就算是去省城生活了又怎么样了,不还是一年一年不回来看你嘛!
在王翠芬冷哼着对这个曾经毕恭毕敬的婆婆冷言冷语的时候,苏夏草已经被从屋里头走出来的乔福拉到了一边。
乔福审视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说,你刚去换豆腐的时候看见你二叔回来了?”
被乔福这个狗男人折磨了三年的苏夏草面对他打量的目光,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片刻后,才听她嗫嚅道:“是,就在我去换豆腐的路上,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了。”
见苏夏草如此胆怯自己的这个这样,乔福心里带着一种扭曲的满意,可他也知道孰轻孰重,没有跟苏夏草说别的,而是继续问着关于苏有粮的事情。
“那他看见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