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秦老六想起来了。
他说:难不成你能大着肚子让我上吗?
聂雨一见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转过身,背对着秦老六,往来时方向走,“你走的那天,我是知道的,因为你母亲给我打了电话,羞辱了我一番,还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最好能尽快去做了,不然即便是生下来,你们秦家也不会认孩子。”
“可我还是想生下来,孩子都能动了,我舍不得,即便你们不认,我也想养大他。”
聂雨停下脚步,声音发苦,“你说见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或许和你一样,想着这至少是我奋不顾身爱过的人,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所以想见最后一面,又或者是想要彻底断干净,可没想到……”
她断送了自己的命不说,还连累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我对不起他。”
聂雨流下血泪。
秦老六看着她的身影,眼眶发热。
“我也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我是个人渣,但我不愿意承认,我怎么会是那种我看不起的人呢?我自认为我和秦家人不一样,我渴望爱,追求爱,我希望活在阳光下,而不是阴暗中,可到头来,我依旧成了秦家的一份子,真正的一份子。”
聂雨没回头,也没被秦老六这话所触动,“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时间不多,赶着下去。”
秦老六抿了抿唇,脸色略尴尬,不过刚才那段话他确实道出了几分真心,“我这段时间……所以,是你吗?”
他将自己多次行事,却发现是身下人是她模样的事儿坦白出来。
聂雨并不惊讶自己才死没多久,秦老六便开始逍遥于花丛之中。
毕竟他们的爱,在她还在时,便已经消失了。
“你觉得是我吗?不应该是我吗?”
聂雨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了。
秦老六也才发现自己能动了,他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大喊着聂雨的名字,可周围除了血水外,什么也没有。
“聂雨……”
秦老六闭上眼,“聂雨……”
正在烤肉吃的左亿和祖清听见倒在地上的秦老六,不断地叫着聂雨的名字。
“他快醒了。”
左亿道。
祖清点头,走上前,推了推对方。
“聂雨!”
秦老六猛地惊醒。
睁眼看见的不是聂雨,闻见的也不是血腥味。
他满头冷汗地看着眼前的祖清,又顺着烤肉味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烤肉的左亿。
“问清楚了吗?”
祖清递过去一包纸巾,秦老六沉默地接过手,擦了冷汗后,看了眼火盆里烧得一干二净的黄纸,跟着祖清来到烧烤架前,坐在一旁看着左亿翻烤肉。
“看什么本大爷烤的肉,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左亿说。
秦老六没有和他抬杠,而是看向祖清问道,“有酒吗?我用钱买。”
“有,秦先生要白酒还是啤酒?”
祖清露出招牌笑容。
“白酒,”秦老六靠着竹椅,高声道,“越烈越好!”
“请稍等,”祖清起身去拿酒,左亿看向秦老六。
“你这个人很矛盾啊,”左亿说,“一出又一出,多变得很。”
“你觉得我现在有点忏悔之心,所以讥讽我?”
秦老六抬眼。
“是啊,”左亿毫不掩饰。
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星,秦老六微微点头,“或许吧,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再说,”他又看向左亿,“你难道就是吗?虽说在祖先生面前,你乖得不像话,可在外面你是什么样的德性,你自己不清楚?”
啪地一声。
左亿将一干净的铁签穿过了烧烤架,他侧头看着秦老六,露出让秦老六寒颤的笑容,“我男朋友就喜欢我这个样子,你有意见?”
“什么意见?”
祖清拿着一瓶白酒出来,正好听见左亿最后一句话。
左亿脸上的笑顿时温暖极了,冲祖清招了招手,让其在自己旁边坐下,“我说不管是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可秦先生好像并不赞同这话,所以我就问问他是不是有意见。”
他那变脸变得秦老六在心里猛翻白眼。
“要是有,”左亿嘴角的笑慢慢消失,盯着秦老六道,“咱们边打便说。”
“我可没意见!”
秦老六一把拧开祖清递过来的白酒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后,一口灌了下去。
“秦先生好酒量,”祖清没再追问意见的事儿,他刚转头去看烧烤架上的烤肉时,却正好看见被插在烧烤架上的铁铁签。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于是秦老六便亲眼看见,祖清轻轻松松地将左亿轻轻松松插进去的铁签,抽了出来。
……两个大力怪吗?
秦老六咽了咽口水。
接连喝了几杯酒后,秦老六还是将聂雨最后说的那句话告诉了二人。
“她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是说是她,还是不是她?”
“秦先生怎么想的呢?”
秦老六捏着酒杯,“我以后还能见到她吗?”
祖清摇头,“她停留的时间很短,说明并不想上来,而且被你召唤了一次,即便是召唤第二次,她知道是你,也不会上来的。”
“那就是见不到了。”
秦老六面色惆怅,一副失去了心爱之人的颓丧样儿。
祖清看得一脸懵逼,这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人?
“别理他,”左亿笑眯眯地将烤好的肉放在祖清手里,“吃烤肉,可好吃了。”
“当然,”祖清很给面子,“这可是你烤的。”
“嘿嘿,”左亿一脸你就是有眼光的神情,接着开了两瓶啤酒,和祖清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撸着肉串。
而旁边那个只能喝白酒,一根肉串都没有的秦老六,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后来又跑到院子外的路边草丛里哇哇地吐,吐完又叫着聂雨的名字,叫着叫着又开始哭。
祖清和左亿:……
陈大爷都被吵醒了,他穿着汗衫站在岔路口,手里的电筒光照在狼狈的秦老六脸上,“这是咋了?”
“没事儿,大爷您回去休息,”祖清笑道,“年轻人,心里苦。”
“人生那么久,路长着呢,没啥大不了的,”陈大爷安慰了几句后,便回去了。
左亿抬脚踢了踢秦老六,“还喝吗?”
秦老六摆手,“不行了,我要去睡觉。”
“不准吐屋里!吐了清理费咱们好好算!”
左亿咬牙道。
秦老六嗤笑一声,抬手指了左亿半天,最后摇摇晃晃地回了之前睡的房间。
“看来聂雨没收拾这小子,”左亿一脸失望。
“都不爱了,收拾他做什么?”
祖清摇头。
“也是,”左亿耸肩,“希望她下辈子有个好姻缘,不想谈恋爱,那就有个好事业,也可以双双收入怀中,那样更好。”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脑袋疼得不行的秦老六缓缓走出房间。
好歹是客人,老赵送上清粥小菜。
秦老六没瞧见讨厌的左亿,也没听见祖清的声音,不禁好奇问道,“祖先生呢?”
“去地里种蒜了。”
种蒜?
秦老六眯起眼,“左亿也去了?”
“去了。”
左亿种蒜?他装蒜还差不多!
秦老六三两下吃了饭后,便顺着老赵说的方向过去了。
上次做蒜蓉辣椒酱的时候,祖清买了不少种蒜回来,现在九月底,正好是可以种蒜的时候,于是与左亿来到了地里忙活。
秦老六远远地就听见左亿的声音了。
那家伙咋咋乎乎的,像个智障一样,和在外面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还说自己多变,其实他才是个神经病。
秦老六也没上前打扰两人,他也不嫌脏,就这么坐在路边,眯起眼看着他们劳作,听他们说笑。
“那家伙偷窥咱们!”
发现秦老六的左亿冷声道。
“他在发呆,”祖清看了秦老六一眼后,转过头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事情都没解决,”祖清摇头,“还得待几天吧。”
可第二天早上,秦老六说自己要离开了。
“你认定是聂雨做的了?”
祖清问。
秦老六摇头,“是不是她都无所谓了,陈大爷说得对,人生那么长,我何必看不开,聂雨都死了,她不是比我还看得开吗?家产让他们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