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自小离宫,在别苑长大,但是他身上却没一点儿小家子气,贵气十足,又带着皇家的威严。将皇室的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算从来没有见过众大臣,从来没上过朝。但是在百十双的眼睛注视下,他也一点儿都不怵。目不斜视,神色肃穆,眼神淡漠。就算是坐在轮椅上,就算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也没有一点儿低人一头的感觉。
或是探究,或是打量,或是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连个眉毛都没动一下,坐在轮椅上,双手抬起,在身前行了个标准的半礼,“参见父皇。孩儿身子不适,不能给您跪拜行礼,还请父皇赎罪。”
赵纯良倒是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淡淡道:“无妨。”说着,便将东宫之事跟他提了一下,并道:“太子府的选址和建造由工部去办,你有什么想法就跟他们提。”
“多谢父皇,孩儿省得。”赵离人微微垂首,缓缓道。
赵纯良‘嗯’了一声,然后又道:“你已经十三了,过了年就十四了。去年林大学士回京的时候说你学业不错,即如此,也不必等到十四了,明天开始,便上朝来听政吧。”
这话一出,哗然一片。
赵纯良神色依旧没有一点儿变化,淡淡的看着众人。
众大臣止不住的心惊。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众人甚至有些欲哭无泪,君心难测啊!刚才还那么淡定的不让赵离人住东宫,众人都以为赵纯良对他不喜,所以将他赶出宫来的。
又加上赵离人的腿......不少眼光朝坐在轮椅上的赵离人的腿看去。
众人都已经赵离人这个太子不得圣心,仅靠着皇家血脉才得以维持体面。如今再看......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以十三岁稚龄入朝,莫说本朝了,便是前朝,大前朝,也是没有过的事情啊!
按规矩来说,一般皇子都是十四岁开始在外选址建府,莫约十五刚好搬出宫,然后十五入朝。只是后来演变成了十四出宫,但是一般也都是十五岁才入朝的。
如今赵离人才多大?刚过十三岁的生辰。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要跟着他们这些成年大臣一同商议朝政了?
所以......皇上对赵离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厌恶?不像。淡漠?也不太像。喜爱?没看出来。所以......到底是什么?
众大臣不由得嘴角抽了两下,再度感叹:君心难测。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透。
赵离人跟赵纯良一个德行,对那些各异的目光和神色理也不理,神色从始至终就没变过。就好像赵纯良跟他说的是:明天早上你吃包子 一样。是个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微微拱手,行了个半礼,“儿臣领命。”
赵纯良颔首,然后又说了一些事情,便退了朝。
赵离人由着身后的侍卫将他推进朝云殿。朝云殿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此时的陈庭月已经能勉强起身了。躺了将近二十天,躺的他浑身酸痛,骨头都要发霉了,好不容易等到太医松口,他这才能在窗边儿坐坐。
赵离人一进门儿,就看见陈庭月正坐在窗边儿的软榻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打瞌睡。
自从进了殿,他那副年少老成便没了踪影,不再云淡风轻、宠辱不惊。脸上开始有了表情。皱了皱眉毛,赵离人上前,“困了怎么不去睡?在这儿打瞌睡小心着凉。”
陈庭月不肖抬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赵离人,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困,是躺太久,人躺倦怠了,只是稍稍坐坐,就觉得累的慌。”
“你是身子不好的缘故,才觉得累和不适,等养好了,就不会如此了,所以你得好好养着。”赵离人轻声道。
第三十章 谋划
陈庭月吁了口气,摇头道:“我是躺太多、歇太久了。稍微动一下就不行。再不活动活动,都要成个废人了。”
赵离人听了这话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不过也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低声道:“等你伤养好了,你想怎么动都行。”
陈庭月点了点头,朝赵离人身后望了望,收回目光后,这才问道:“上朝还顺利吗?”
赵离人点了点头,将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儿说给他听。
刚说完,陈庭月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让你上朝?”
“嗯。”赵离人低声道:“说是听太傅说我功课不错,反正就我自己,也没必要非要等到十五再入朝。”
陈庭月蹙眉沉思。出宫建府倒是不奇怪,因为上一世赵离人也没住东宫。只要最后能平安登基,住不住东宫都无所谓。就是入朝这个事......有点儿莫名了。
上一世他们俩在外面躲了两年才回京城,那时候赵离人已经十五快十六了。所以入朝倒是并不突兀。
只是如今赵离人才十三,此番做法必定引来不少目光,太后派系肯定盯的愈发紧了。
所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若对赵离人不重视,又何必派人去救他?若是重视,又怎么又做出让赵离人吸引太后派系注意的举动?
总不能将赵离人救回来就是让他当一个太后的靶子吧?想了想前世皇上的为人,陈庭月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一世的皇帝虽说对赵离人不喜,但也没有害过他,最多只是无视、漠然罢了。
既然是这样,那皇帝此番做法又是为何?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陈庭月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太阳穴,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低声与赵离人道:“如今你朝中并无根基,需得徐徐图之,小心谨慎一些。如今还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只能静观其变。”
赵离人点了点头,将手边的茶水递给陈庭月,低声道:“我省的,你放心。”
“还有太后那边,”陈庭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在你身上下了不小的功夫,结果还是让你回了京城,她定不会就此罢休,得想法子留意着点儿她。”
赵离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拿过已经空了的茶杯,顺手方在桌上,淡淡道:“无妨,只管让她来,我会怕她?”回了京城,他就不是在外面儿那般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了。她敢来,他就敢还回去。
陈庭月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朝政之事本就不是他在行的。就算是上一世,这些权谋之事也都是赵离人来处理的。
看着赵离人若有所思的神色,陈庭月无奈的笑了笑,暗叹道:真不亏是赵氏皇族的人,这些权谋争斗让外人来看就是头大如斗,结果在赵离人眼中却不过尔尔。
那副胸有成竹、信手拈来的模样好似天生就会一样。
两人说话的功夫,孟粮就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见了赵离人不等他开口,便朝他恭敬行礼。他身后的那些宫女太监也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垂首静默。
“孟公公怎么有空过来啊?”赵离人将轮椅掉转过来,面对着他们。
孟粮笑了笑,解释道:“回殿下的话,如今您的住处安顿了下来,可是身边儿还没伺候的奴才,皇上便吩咐奴才给您送来两个贴心的。奴才想着若说贴心,还是得您自个喜欢才是。本想让您挑选来的。不过奴才又怕您嫌麻烦,所以就将人带来了,给您挑挑看。”
说着,还朝赵离人笑了笑,“殿下您别嫌麻烦,毕竟以后要服侍您的,所以还得您过的眼才行。”
赵离人顿了顿,扫了孟粮身后的那群太监宫女一眼,“麻烦孟公公了。”
“不麻烦,不麻烦,奴才耽误这么多天才来,殿下不怪罪就好。”孟粮笑眯眯道。
赵离人淡淡的勾了下嘴角,“公公说的哪里话,前些日子住所还没定,弄这么多奴才来,没地儿给他们。如今住处也定下来了,公公来的正是时候,怎么会怪罪呢。”
孟粮笑着哈了下腰,“殿下不怪罪便好。”
说完,让开身子,将身后的十来个太监和宫女露出来,“都将头抬起来。”
话音落地,那十几个宫女太监便轻轻抬起了头。说是抬头,也只是把脸露出来,但是眼神可是丝毫不敢望上瞟一眼。全都目光低垂,恭敬的不敢有丝毫窥探之意。
赵离人扫了两眼,便将目光转到了坐在软榻上的陈庭月。陈庭月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变引着赵离人的眼眸朝两个地方看了几眼。随即便收会了目光,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