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灵活,明白了江月真的意思,笑呵呵地说道:“娘娘放心,明日的宫宴,老奴必定安排得好好的,毕竟是您第一次在大宁宫宴客,不会丢了您的面子。”
“如此先行谢过李总管了。”
宫宴是昭明帝为了讨好佳人特意恩准的,恰逢江月真入主大宁宫的第一个生辰,上上下下多少人都精心准备着。
当日,大宁宫张灯结彩,明亮的宫灯高高挂起,点缀着彩带,整个沉闷的大宁宫喜气洋洋起来。
不少命妇跟着自家夫君入宫,一起来拜寿,看着端坐在御座旁边的妩媚女子,不得不感叹这女子运道好,之前的三年命运多舛,一道被天子看中,立刻扶摇直上。
等所有人入座,昭明帝握着精致小巧的酒杯,朗声道:“上舞乐。”
琴声渺渺,歌舞伎从两旁鱼贯而出,腰肢轻扭,衣袂飘飘,琴声美,舞姿美,人更美。
“真儿可还喜欢这舞乐?”
昭明帝凑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不惹人厌恶,他的询问拉回了江月真心神,她浅笑道:“喜欢,怎么陛下不喜欢吗?”
“嗯”昭明帝点点头,回答得一本正经,瞧着江月真美艳的侧脸,小巧精致的下巴,又忍不住凑近了三分,嘴唇对着她晶莹剔透的耳珠,细语道:“我见过比这更优美的舞姿,她们与那女子比较起来,就是萤火之辉与月相较,不值得一提。”
那女子?
江月真长又卷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心里不适,脸上却一片云淡风清,浅笑道:“陛下好福气,竟然有幸见到如此舞乐。”
昭明帝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明明醋了,非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淡泊,他低声笑了起来,“你想见见她吗?宴会结束后,我带你去见见她。”
“不见”江月真真想一甩脸给他一个后脑勺,但是看着满堂热闹的场景,她忍住了,偏过头去不理昭明帝。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这女子能跳出绝世舞姿,与我何关?”
“当然与你相关,若是真儿你生气了,还能给我跳一支舞吗?”
果然,江月真恼怒地转过头来,瞪了眼昭明帝,这样逗她很好玩吗?她怎么不知道何时为昭明帝起舞了?
昭明帝悄悄地牵着江月真的手,十指相扣,低声问道:“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生,我见过最美的舞姿,就是那个在皇觉寺桃林起舞的仙子?”
皇觉寺的后山桃林?
江月真这才忆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件事,她娇嗔地瞪了一眼昭明帝,道:“陛下,您误会了,我可不是舞给您看的。”
听到江月真如此幼稚的话,昭明帝低声轻笑,笑声渐渐清朗起来,底下的朝臣和女眷们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看着帝后别扭的模样,大家都会心一笑,纷纷感叹道:帝后二人真是恩爱啊!
魏国公府那一桌,唐瓒一直悄悄关注着金龙宝座上的帝后,看着他们凑在一起说笑,江月真的恼怒,江月真的娇嗔,江月真的羞涩,他都贪婪地印在心间。原以为,当日放弃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美貌女子,等他日得势,他一定隆重地迎她入府,不介意她的过往。
但是,他现在看着江月真的笑脸,心里哂笑,似乎离开了他,她过得更好了,身份更尊贵,地位更尊贵,又有人疼爱她了。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就是酸酸的,这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啊?
一定是那个梦,最近,他总在梦里梦到,他娶的不是江映华,而是江月真,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一杯接一杯的酒灌了下去,酒液洒落在衣衫上,他也不知,就这么沉默地一杯接一杯地灌,想喝醉去梦里见她,与她做夫妻,却头脑更加清晰了。为什么醉不了?
与魏国公府相对而坐的是冯家的人,冯淑妃为了避开江月真没有来,已经嫁出去的冯氏却厚着脸皮挤在冯家这一桌,连带着陈玄玉也被带了过来,他们倒是离主座上的帝后更近了。
冯氏瞧着唐瓒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流光闪过,好好的名门贵公子,偏生这般失意,不过……他马上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收回目光,自然地夹着桌上的蔬菜,一口一口地吃着,余光看到陈玄玉悄悄偷看江月真的模样,她怒火上飄,想打骂两句,看到这满室的人,又冷静下来,这里是大宁宫,是姑姑都要忍耐的地方,冷静……
就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粉装小宫女淡定地走向秦王府女眷那一桌,躬身行礼,悄悄说道:“秦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有点事情拜托您,请您跟我这边来。”
唐英倒是没有怀疑,因为小宫女出示了一只莲花模样的金簪,正是她们第一次相识的时候,江月真所佩戴的金莲簪,纹路别无二致。
她扶着侍女的手臂,轻步跟着小宫女,走着走着,小宫女突然肚子疼,去出恭了,她们孤零零地在夜里等待着。
“王妃,这领路的小宫女怎么还没回来?”
“再等等吧。”
唐英也起了疑惑,她不在是天真无畏的少女,而是秦王妃,她知道有些手段就是在黑夜里使出来的,不得不防。
许久,她陡然睁开了眼,说道:“咱们快回去吧。”
第72章 构陷
回到宴席上, 唐英第一时间就去找江月真,抬眸看向御座, 空荡荡的, 那个艳丽的女子不在, 难道真儿刚刚真的找她?
她总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受, 没有再一次出去寻找江月真, 而是在原来的位置上落座,恰好和对面的冯氏相视,她笑着点点头, 因着同属于秦王阵营, 她们算得上脸熟而已。
秦王偏头看了一眼唐英,冷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关切, “王妃,外面夜风凉,不要在外面多待,万一冲撞了什么便不好了。”
“妾身明白,多谢王爷关心。”
许久, 江月真还是没有回来,唐英在想是否差遣一个宫女去通知一声, 却发现魏国公府那边,一直乖乖地坐在席上喝闷酒的哥哥不见了,顿时心中一惊,慢慢回想, 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刚刚她进门的时候哥哥在不在?
越是回想,她越是心里没底,江月真和唐瓒同时不在宴席上,让她心慌了,她准备扶着侍女的手再一次出去找,紧紧凭着女人的直觉,这背后是否有人算计他们?
大殿里突然冲进来一个清秀的小宫女,她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又快又急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她晕倒了……”
“真儿晕倒了?她人现在在哪里?”
昭明帝重重地放下酒杯,快速站了起来,带动案桌动了动,酒壶歪倒在他的衣衫上而不自知,他脸色淡然,眼眸却在冒火,语调没有平日里的稳重,又快又急。
小宫女抖了抖,道:“在凉亭里,娘娘身边的柳莺姐姐照顾她。”
昭明帝来不及安抚其他人,快步走向所谓的凉亭,衣袖带风,健步如飞。其他人看着陛下这么着急,不好继续作乐,紧跟着往凉亭而去。
唐英却觉得心凉了,握着侍女的手臂的手都在抖,他们肯定被人算计了?怎么办?
而江月真握着小纸条,按照约定,来到了凉亭。
黑夜寂静,夜风清凉,偶尔传来沙沙的枝叶声,月光透过树木,洒在湖边的石径上,忽明忽暗,斑斑驳驳。
柳莺扶着她的手臂,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这地方也太安静了,秦王妃到底和姑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
她谨慎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就怕突然冒出什么东西出来,伤害到娘娘。其实,她是不赞成娘娘赴约,但是架不住娘娘说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不过,逃不掉。
她心里腹诽:秦王妃到底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她不在娘娘清闲的时候说,偏要约到如此僻静的凉亭里,这亭子八面透风,带着初秋的清寒,可冷了。
江月真坐在凉亭里,闭目养神,柳莺端肃地站在她身边,警惕地观察四周,提着昏黄的橘色灯笼,照着唯一的来路。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江月真陡然睁开眼,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道:“来了。”
“啊,秦王妃来了,怎么感觉是她一个人?”
“不是秦王妃”江月真微笑着摇摇头,她刚刚细细聆听过这脚步声,知道来人不是女子,“来人步履沉稳,步伐坚定有力,倒像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