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都被这一声声凄厉地怒吼,吓得一跳,这状元郎莫不是疯魔了吧,这都攀咬。江月真清润的眼眸对上陈玄玉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对方扭曲而狠厉的脸色,暗叹真是风度尽失啊,哪里还有之前的谦虚有礼?
她浅浅一笑,如玫瑰般艳丽的脸庞更加娇艳,迷得周围的人不知今夕何夕,慢步走向陈玄玉,宛如踩在他的心间一般,有些摄人,就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状元郎未免太会颠倒黑白了吧?你还是想想今日闹上门退亲到底怀着什么目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这段意味深长的话,江月真俏皮地眨眨眼,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往府门里走去。
众人也渐渐散了去,只留下陈家母子俩有些颓废,算计得好好的,为什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呢?
陈玄玉想到市面上那些话本子,并不是每个闺秀都对才子佳人的故事感兴趣啊,这些名门淑女比其他的人更擅长玩弄手段,更擅长杀人不见血。
江月真回到四房的院子里,也不得安闲,被拖到书房里,江四爷和江四太太夫妇让人守着院门,来个三堂会审,就连江家四房的两个兄弟都在。
舒秀儿捏着手帕,围绕着江月真转了一圈,看着闺女气定神闲的模样,端坐在梨木椅上喝茶,她反而坐不住了,道:“说吧,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凭借女人的感觉,闺女将近一个月没回府,绝对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和那位最尊贵的男人有关。
相比较舒秀儿暗自咬牙切齿的模样,江文礼颇为淡定,还拿着古籍琢磨着,偶尔呷一口热茶,咂摸咂摸嘴巴,惹得舒秀儿直翻白眼,“江文礼,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陛下之前不是让人传信说了吗?他受了伤,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恰好遇到咱们闺女,就让咱们闺女照顾他两天呗。”
舒秀儿气道:“这哪里是两天?是一个月。”
第56章 哦,没失忆!
受不住舒秀儿的碎碎念, 江月真娇嗔道:“娘亲,我饿了。早上从大宁宫回来的时候, 只喝了一小碗粥。”
她细白如玉的手指比划着, 小小的一碗粥的样子, 舒秀儿明明知道她是装可怜,可还是心疼闺女, 二话不说就去厨房里吩咐人弄些吃食。
等舒秀儿走了, 江月真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让江谨言和江慎行两兄弟走了,文雅古朴的书房里只有江文礼和江月真父女俩个, 这个时候, 江文礼看不出来闺女有话说,就是白活了四十多年。
“珍珍有话和爹爹说吗?”
江文礼终于舍得放下古籍, 将书籍反扑在桌面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温和儒雅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慈爱,问话的语调也恰如其分。
该怎么说呢?江月真难得的沉默了,不是矜持, 而是迷惑了。昨天晚上,她其实恢复了整个记忆, 而且并没有失去在皇宫里的这段记忆,只是陡然恢复记忆,想起和陛下之间亲昵的举动,有些惊愕, 一时不能面对,所以装作失忆的样子逃避。
江文礼又追问道:“这件事情和陛下有关?”
“是的”江月真别扭地点点头,她恢复了记忆,自然知道对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故意趁着她失忆模糊两人的关系,却又遵守礼仪,未曾做出侵犯她的事情。他那个人很骄傲,很有风度,在大宁很少找到如此有涵养的男人。
她顿了顿又道:“陛下似乎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他……”
书房里又是一静,气氛有些紧张,两个人似乎都放缓了呼吸,静悄悄的,只听到清风翻书的沙沙声。
就在江月真纠结得准备离去的时候,江文礼哈哈一笑,低低的笑声回荡在书房里,震得江月真心里一跳,还以为父亲怒极反笑。她准备低声解释自己不是贪慕名利的时候,一抬眸,看到父亲他无奈的眼神,心里一松,原来爹爹没有生气啊。
江文礼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圆木小凳子,像小时候一般,江月真乖巧地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他说话。
“其实,我们家珍珍从来都是志向远大的。这一年多来,来来往往这么多青年才俊,好不容易有一两个人为父看得上眼,却被别家截了胡。为父还在担心你会受到伤害,但是看到最近你的表现,心里哪里不明白这就是我和你母亲一头热,你未必喜欢他们。”
江月真喊道:“爹爹……”
挥手打断她的话,江文礼继续说道:“你别狡辩,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你从来不是被关在内宅的妇人,而是心有沟壑,怀有大志向的。就凭你把你外公留下来的家产,打理得井井有条,成就更上一层楼,就有这个登上巅峰的能力。”
“爹爹,你真好,愿意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江月真说完,就像小时候一样挽住江文礼的胳膊,给他说甜言蜜语,又娇又软的,惹得江文礼点了一下她的眉心,道:“珍珍,可别再给我灌迷魂汤了,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的。”
气氛一下严肃起来,江月真挺直了小腰板,等着亲爹的训诫,江文礼不禁莞尔,转而想到将要说的话,又严肃起来,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你自己清楚。但是不许拿自己的一生去交换,与陛下在一起,固然可以得到权势,完成自己的理想。但是,这种方法得来的权势终究不稳定,陛下也不是傻瓜,谁对他真心谁算计他,他心里一清二楚。”
“女儿谨遵爹爹教诲。”
江月真在江父半支持半告诫的态度之下,又一次迷惑了,她到底是先想要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有一番作为?还是先觉得那位温和内敛的帝王很有风度,心仪他?
宁静的忠信侯府里似乎又是碧浪滔天,江月真才回来,江太夫人就听到心腹嬷嬷禀报的内容了,气得脸都黑了。
江太夫人挥手示意禀报的丫鬟退下,和心腹兰嬷嬷恶毒地抱怨道:“她竟然还有脸回来?怎么不在外面一根腰带吊死了去?”
“太夫人慎言,她毕竟是您的孙女,外人听见了,会说您不慈的。”兰嬷嬷看了看外面,丫鬟们都站在廊下,似乎没有听见江太夫人的话,这才轻轻拍了拍胸口,舒缓了一口气。
“我的孙女?我的孙女只有华儿,她多争气,嫁进了大宁最尊贵的家族,成为唐家下一任女主人。再看看江月真,外面传遍了她被山贼掳走的消息,之前本来就不显的名声,更加糟糕了。”江太夫人似乎顾忌到外面的仆从,声音压得极地,但是暴躁的神情毁坏了脸上虚假的慈眉善目,刻薄的语言一句接一句往外吐,她又道:“原本还打算将她许配给林儿,现在想来,林儿运气好,幸亏没和她定亲,否则会被她连累。你看看她在大门口把好好的状元郎气成那个样……”
江太夫人越说越激动,当初夸奖江月真的话,好像不是她说的一般,变脸极其快,心腹兰嬷嬷轻轻拍打着江太夫人的脊背,劝道:“太夫人莫生气,您不是还有八姑娘吗?九姑娘和孙公子不成,那也是上天的缘分不到罢了。”
“不行,只要看到她我就来气,还是想个办法把她弄出门去。”
此时,江太夫人没有心思考虑掌控四房了,一门心思只想把江月真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弄出门,免得留在家里丢人现眼。
兰嬷嬷为难地说道:“太夫人,目前九姑娘名声受损,之前有意求娶的人家都纷纷过来推脱,哪里还有人愿意上门求娶?”
“这不是还有刘家吗?”
“那个刘家?城东的那家?”兰嬷嬷一下惊呆了,早先城东富商刘家上门求亲,说慕江氏好女之名,想娶江家美貌的姑娘,不介意庶出或者旁支,只要求漂亮即可。若是太夫人答应,愿以万两黄金和众多珠宝古玩为聘。这事情悄悄进行的,就太夫人和她知道,太夫人原本计划将十娘给他,现在临时改为九姑娘了吗?
江太夫人冷漠地笑道:“反正对方不在意江月真的家世和名声,只要长得美就好,这不是恰好和刘公子的心意吗?再说,以江月真这样的境遇,有人娶就很好了。她嫁过去,刘家给咱们丰厚的聘礼,用她的聘礼支援我的华儿在魏国公府站稳脚跟,这简直就是一举三得。”
这想法太疯狂了,兰嬷嬷一点也不想江太夫人去刺激江月真,江太夫人可以站在长辈的角度蔑视江月真,而兰嬷嬷这些仆从伺候人的,却对各个主子的性子有些了解,江氏九娘,看似温文尔雅,却又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