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离身体僵硬了一下，赶紧说：“不是。”
燕林蕉看着他，心却有些凉了下来。
因为她想起来，之前几次进阶，大多都是在梦里稀里糊涂就提升了，而那些梦，无一例外梦见了附离，当初的那只小妖。
万一……那不是梦，而是附离真的去见她了呢？
她升八阶那次，不就是在梦里看见大妖，后来醒了，发现是大妖真的在她身边吗？
原身灵根纯度不够，废柴属性。
她就说她一来，再怎么认真刻苦，文兴堂教的修炼方法再怎么先进，也不至于让她这么快筑基……
毕竟，曾经天分比她好的时诗、八娘她们，如今都不如她。
她这种进阶速度，相对于原身来说，简直就像是开了挂。
如果说这个挂是附离，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燕林蕉一时心绪翻涌，内心五味陈杂。
能开挂当然好，可若她只能依靠外挂呢？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不能自主修炼提升，她会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确会不高兴。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如常地摸了摸附离的脑袋。
天已经黑透了，燕林蕉估摸着时扬应该是不回来了，就关上房门，洗漱完准备睡觉。
为了提防附离偷偷溜走，燕林蕉时刻把附离带在身边，想了想，还问他：“你怎么不来我的储物空间了？”
她从衣服里把玉坠拿出来给他看：“之前那个坏了，这是新的。我专门让人刻的这个图案，好看不？”
附离目光幽幽，落在那个碧色玉坠上，突然出声说：“这是我。”
燕林蕉摇头：“不是你，是另一只。不过……欸，好像还真的跟你长得挺像的？”
附离别开脑袋，一爪子拍上去，说：“这就是我。”
燕林蕉感到好笑。
不过，可能这些狗狗就是都长得差不多吧。
于是她随意附和：“好好好，你说是你就是你。”
附离扫她一眼，矜持地收回爪子。
燕林蕉道：“你快进去感受一下，应该比我之前那个簪子空间更大。”
好歹也是上品法器呢。
附离却道：“进不去。”
“啊？”燕林蕉懵，“那之前的怎么可以？”
附离：“因为之前的是低阶法器。你这个已经认主了，我进不去。”
“这样啊。”燕林蕉有些失望，“那怎么办呢？”
那她岂不是不能带着附离上路了？
附离默不作声。
进不去什么的都是他胡说的。他已经和她结契了，一个玉坠当然拦不住他。
但是……他进去的话，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了，他再也不能偷偷来偷偷走了。
他才不要这样。作为一只狼王，要保持神秘感。
燕林蕉全然不知道眼前这只大妖的诸多小心思，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等弟弟回来问问他能不能把大妖塞进去。
于是她不再纠结，收回玉坠，往床上一倒，打算睡觉。
附离却走到她的身边，紧挨着她坐卧下来。
燕林蕉侧躺着，一只手搭在附离的身上，暗搓搓地想，这下他就不能趁她睡着偷偷溜走了。
嘿嘿。
谁知她刚闭上眼，手下的触感就变了，毛茸茸没有了，反而光光滑滑的，好像是……人的皮肤。
！！！
燕林蕉霍然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附离也转过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而她手落下的地方，还是毛茸茸的……
燕林蕉想起来眼前这只大妖会变少年的事了。
她顿觉羞耻，触电一般收回手，目光闪烁，道：“你去另一边睡，别挨我这么近。”
附离好像不太高兴，还拿大尾巴蹭了蹭她的腰。
燕林蕉揪住他的尾巴，严肃道：“快去。”
“哦。”附离低声应了一句，乖乖起身，往另一边去了。
燕林蕉打了个呵欠，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她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床头，大妖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趴在床边休息的少年，他胳膊搭在床沿，脸侧枕在上面，被发带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地分布在两侧。
燕林蕉起身下地，拍了拍他的肩。
“欸，扬扬。”
时扬睁开眼睛，似乎是没睡醒，目光有些迷离。
燕林蕉问：“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见一只大妖了吗？”
时扬直起身：“大妖？”
燕林蕉：“……”好吧，又是偷偷溜走的。
燕林蕉磨了磨牙。
她就知道，她不把那只狡猾的大妖安眼皮子底下他就会跑！
燕林蕉问他：“要是我想带着一只妖一起上路，你能接受吗？”
时扬乖乖道：“姐姐想怎样都可以。”
只要她还能再抓住他。
燕林蕉毫无察觉，高兴点头：“那就好。我先出门去了，你要是发现有妖物在这附近出现，不要伤害他，但一定要拦住他等我回来！”
时扬：“好。”
燕林蕉这才哼了一声，离开石屋。
然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燕林蕉的确没再逮住过附离。
但她偶尔还是会梦见他，附离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卧在她的床边，与她待一个晚上，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又了无痕迹了。
燕林蕉从一开始的生气，到后来变成了无可奈何，只得随他了。
她想看看这大妖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还不与她正面说话。但直到冬去春来，夏终秋至，燕林蕉再次攒够路费，带着时扬一起离开无极山，往大陆之东而去，附离还是只在夜里悄悄出现，白天再无声消失。
……他竟能一路跟着她，随时找到她的落脚地，而不被她发现。
燕林蕉已经没脾气了。
时间久了，她大约也能觉出，大妖身上许是有什么不想被她发现的秘密。想通了，燕林蕉就顺其自然了。
泗城。
姐弟二人赶着日落之前进了城门。
此地已是赤炎大陆的最东边，或许是地形问题，虽刚过三月，但天气已经非常热了。
燕林蕉看看远处赤红的夕阳，拉了拉头上遮阳的帷帽，道：“先歇一晚，明天就去半月湾看看环境如何。”
泗城再往东，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据说海上有个仙岛，形如半月，名唤半月岛，与半月岛遥遥相望的大陆这边，就叫半月湾。
燕林蕉不太敢去仙界，凡人界又灵气稀薄，最后想到的折中方案，就是找一处交界之地，感受一下灵气的浓郁程度，如果比较浓厚，差不多就可以定居了。
如果这里不行，她再考虑去极南或极北之地。
两人往路旁一家客栈走去。
燕林蕉刚一进去，看清店里掌柜的模样，顿时吓得悚然一惊，又缩回了脚。
时扬在她身后拖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摔倒。
“怎么了？”
燕林蕉飞快地拔腿跑到一边，到墙根处站定，才惊魂未定地弯下腰拍了拍胸口。
“那店里……店里……怎么有蛇啊！！！”
“蛇？”时扬眉头微蹙，放开神识，粗粗一扫，片刻后，道，“是人面蛇身的妖。”
除了附离几乎就没见过别的大妖的燕林蕉：“……”
“这店中，还有豹妖，狐妖，猪妖……”时扬说着，慢慢神色也凝重了些，“这座城中，几乎有一半的人口都是妖。”
这时，旁边路过一个人，瞧见燕林蕉瑟瑟发抖的模样，“嗨”了一声：“外地来的吧？几乎每一个外地人来我们这儿，都被吓得不轻。我们这儿早一百多年就成这样了，现在都见怪不怪了。”
燕林蕉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人跟妖不是势不两立吗？怎么还能共处一城？那所谓人面蛇身的妖，难道是人与蛇的后代吗？！
“一百多年？怎么成这样的？”燕林蕉问。
那人叹口气道：“不清楚啊，听说是有几只野蛮的大妖入侵了泗城，掠夺了城中不少俊男美女，度过了挺混乱的一段时间，后来这些人与妖生出后代，慢慢的，这泗城就变成这样了。所以啊，我们轻易都不敢出城，也是怕被别的地方的人排挤。”
燕林蕉：“……这样啊。”听起来也是有点惨的故事。
“哎，可不是嘛。”那人摇摇头走了。
时扬握住她的手腕，低声：“你害怕？之前你不是还说……要带一只大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