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沈岑点头道。
没有要过去搀她的意思,视线低了下去。看着她的脚下,一步步引着她过来:“往右走。别停,继续走。再走大概三步。嗯,对。然后直行。停!现在手往前伸,摸到桌子了?顺着桌沿往前走。”
窦瑶按着他的指引一路慢慢往前挪。一手扶住桌沿,另一只手中拄着的盲杖敲击地面,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前路。
盲杖的另一端触到了阻碍物,再往前,戳不动了。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伸手去摸阻了去路的东西。
沈岑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侧的那位,抚唇笑。
没再给出提醒。看着她的手慢慢慢慢地伸了过来,他没躲,由着她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她的手指触到他发丝的一瞬,他使坏般突然“喂”了一声。
窦瑶被这忽起的动静吓得浑身一抖。一紧张,前伸的手指不由同步攥紧。揪住一把毛茸茸的东西,急速往后退行了一步。
沈岑的脑袋被猛拽了一把,吃痛捂住扯疼的头皮揉了揉。看着她指缝间露出的一小撮发丝,暗骂了声:“艹!”
本意是吓唬她,没想到自己遭了秧。
自己作的死也只能认了。
他慢半拍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头顶。
还好发量足,不然真得秃。
窦瑶这会儿还有点懵,反应了会儿才察觉手里好似抓着某种不明物。
捏着手里的不明物用另一只手摸了摸。
触感像是某种动物的毛发,又有点像是某种毛绒物品上揪下的线球。
试过手感后仍不确定这是什么。她摊开手心前伸,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沈岑看,问:“这个是什么?”
沈岑看着她伸到自己侧后方的那只手,气笑了。
“头发。”他咬字清晰,给她解释了一下:“你刚薅了我一把头发。”
“……”窦瑶前伸的手指蜷起,抓着头发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默了会儿,她挺尴尬地扯出个笑。试图缓和气氛,打趣道:“应该……插不回去了吧?”
这什么蠢问题?插秧呢?
总觉得她这是在变向报复他。沈岑皱眉道:“要不给你也拔掉几根头发,你试试能不能再插回去?”
“不,不了。”她忙摇了摇头,抱歉道:“那个,对不起。”
沈岑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抓住她的手腕,拉近。吹走她手里那几根看着格外碍眼的头发,直言:“差不多得了。说吧,怎么我一回来就各种献殷勤?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我就是……”窦瑶用力抽回被他抓住的手,现编了个听着合适的借口:“想着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得对你好一点。”
骗鬼呢?沈岑不信她这话。往后仰了仰,摸着被扯痛的脑袋肯定道:“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那就是有求于我。”
被他说中了心事,窦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稍迟疑,故作诧异道:“很明显吗?”
戏真多,完全就是多此一问。沈岑挑眉看她:“你说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窦瑶也只能认了,坦言:“是,我是有事求你。”
沈岑“嗯”了一声:“说说看。”
“可以帮我医治眼睛吗?”窦瑶问。
原来是这件事。
沈岑听明白了,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请求。稍作思考,反问她:“医你的眼睛,对我有什么好处?”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窦瑶痛快给了准话:“只要你能医好我的眼睛,你想要什么?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为表这话的可信性,她不忘追加说明:“我是窦家唯一的女儿,你扩张生意需要的财力、人脉,这些以窦家在商场的地位都能给你提供。如果信不过我,可以请你的律师写一份声明,我来签字。”
“唯一的女儿?”沈岑轻笑了声,嘲道:“是窦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的女儿吧。”
这个秘密就连她的母亲都被隐瞒了,他怎么会……
“你……知道?”窦瑶问。
沈岑直接略过了她的提问,回归正题:“真的,我想要什么,都能满足我?”
“当然。”窦瑶一口应下。转瞬她又有些顾虑,补充道:“但有个前提,不能违法。”
“那我要是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呢?”沈岑抬起头,盯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问:“也能满足我吗?”
第18章 :气话。 为什么,非得是我?……
“那我要是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呢?也能满足我吗?”
沈岑这么问她。
永远留在他身边?
像是在与魔鬼谈一笔结局不明的交易。窦瑶万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脑子里嗡嗡作响。
沈岑安静等了会儿,没能等来回应。曲指轻叩桌沿,出声提醒:“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窦瑶如实道。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愿意,或者不愿意。无非就这两种答案。”沈岑说。
她自是不愿意的。只是这实话一旦出口,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沉吟片刻,窦瑶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岑点头,应了声:“嗯。”
“为什么非得是我?”窦瑶对于他提出的奇怪要求觉得不解,“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之间,其实从来也没有过多亲近的关系。为什么,非得是我?”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想问。
沈岑看着她,默了半晌,说:“我也想知道。”
话音低,窦瑶没能听清,问:“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非得是你。”沈岑难得挺有耐心地接了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窦瑶没能理解。
都没再开口,室内一瞬静的诡异。
须臾,沈岑把手伸向烟盒,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问题?
他既已再问,就是避不开了。窦瑶心里拧了个结,迟疑间琢磨着该怎么应对他。
真的……要答应他吗?
或者,可不可以仅是当做权宜之计,暂且应下?
毕竟人在屋檐下,窦瑶心里清楚,此刻除了求助于他,没有别的选择。
权衡再三,她终于有了决断。
握着盲杖的手指攥紧,点头应下:“好,我同意。”
沈岑低头咬了根烟在嘴里:“同意什么?”
“同意,留在你身边。”窦瑶明确道。
“不骗我?”沈岑问。
“不骗你。”窦瑶说。
沈岑这会儿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什么心理作祟,非得从她口中探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她当下竟是同意了。
就算明知她是骗他的,他也乐意当成真话听。挺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窦瑶没能如愿等来他回应要不要医治她眼睛的问题,挺不安地开口询问:“那我的眼睛……”
“知道了。”沈岑打断了她欲出口的话,模棱两可道:“你的眼睛,我会看着办的。”
“……”就知道他会耍花样。
沈岑摁了一下打火机,把烟点上。缓缓抽吸了一口,隔着灰白烟雾看她:“聊点别的。”
窦瑶心下不悦,抿起唇,没应声。
“换我问你个问题。”沈岑说。
窦瑶把脸转向声源另一侧,给他留了个冷漠的后脑勺,拒绝回应。
沈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曲指弹了一下烟灰,装看不懂她的小情绪,继续自顾自问道:“你当初,是怎么看上金皓骅那个混蛋的?”
窦瑶本不想应话,僵持了会儿,用后脑勺对他说:“父母之命。”
“听着,不像真话。”沈岑肯定道。
这话窦瑶就不爱听了:“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我看人一向准。”沈岑说。
“好,你要听实话是吧?那我就告诉你实话。”窦瑶将脸转了回来。
对之前他避而不谈的医治眼睛的问题仍有些耿耿于怀,带着点赌气成分,恼道:“是为了摆脱你这种人的纠缠。只要不是你,谁都行!”
如他所料,只是真话难免刺耳。
沈岑嘴角的笑意淡去,目光笔直地看着她,无声抽完了一根烟。
捻灭烟蒂,又点了一根。
窦瑶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好似说错话了。毕竟是她有求于人,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刚刚那是……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