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童微微前倾身子,放低了声音,他的笑容坦荡又明媚:“他和我做一次,就会洗一次你的校服。你见过了吗?那套校服,已经被洗得褪了色。”
楚添源垂下目光不作答。
段予童追问:“你应该和我的男朋友发生过关系了,那你知道他的特殊癖好了吗?”
男朋友三个字被段予童念得格外刺耳,楚添源不耐烦地问:“什么特殊癖好?”
“他在床上特别会折腾人。”段予童笑了笑,“虽然每次我都很痛,但我很享受,因为我爱他,他是我的Elliot,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
楚添源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抬起头来看了段予童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
难道第一次的时候,周凯的举动不是因为他撒谎说自己跟别的女人有染他过于气愤才……而是把他当成了段予童?
这是他跟段予童的调情方式?
“嗯?看你这样,你们似乎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段予童笑着看他,“漾漾他有温柔优雅的一面,也有狠厉粗暴的一面。两种气质在他身上毫不冲突,相反,他是一个完美的矛盾体,所以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甘愿成为他施暴的对象,成为他的笼中鸟。次卧里的皮带你也看见了吧?那是他专门给我做的,他喜欢绑我的手。”
怪不得他当时觉得那条皮带为什么这么奇怪,打孔的位置这么靠前,哪有人的腰这么细,那个位置只能绑手腕吧。原来是情趣?那周凯绑他的手难道也是因为把他当成了段予童?
段予童喊他漾漾……
楚添源抬起头来,问:“你是怎么知道漾漾这个名字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呀,他喜欢听我这样喊他。”
楚添源沉默了几秒,故作平静道:“你要怎么证明你和他现在还在一起?”
“他不仅是我的男朋友,还是我的未婚夫。我和他7月底要订婚的,我把日子选在了他生日的那天。”段予童递过手机,“你看,订婚宴的邀请函我已经在写了。旁边看我写的人是我的父亲,也是Elliot的顶头上司。如果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我的父亲,他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Elliot十分敬重我的父亲,他的话你可以相信。”
原来他那位雪中送炭的老板是段予童的父亲。难道他老板为他挡枪也是因为段予童?这是对这位“女婿”多满意才会舍身挡枪?
楚添源低下头看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白纸黑字,明白地写着Elliot&Tong,清楚地写着7月28日,炫耀般写着“欢迎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
楚添源看着那张照片,很久,都没能抬起头来。
段予童看着他说:“我和漾漾之前吵了架,他生了我的气,所以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他也答应了要搬来切尔西和我一起住。我们会订婚,年底还会办结婚手续,成为合法的伴侣。我很爱漾漾,我可以原谅他的一切。他在外面做了任何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要他这个人。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自动退出,我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很糟糕,这样漾漾会很不开心的。而且,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你也是一个男人,应该不会甘愿继续这样下去吧?”
楚添源笑了声,把他的手机扔了回去:“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我认识周凯多少年,你认识他又多少年?”
“我认识他三年,和他在一起两年。”段予童按住滑过来的手机,语气里尽是不屑,“你和他认识十年,在一起多久?你认识他这么久了,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这个人的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小名,知道他的特殊癖好呢?我和他刚认识就知道你了,他主动告知我他的小名,和我分享他的一切秘密。你看,他信任我,什么都愿意和我说,但他不信任你。”
段予童点了点手机又推到他面前:“看完这个,你应该会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
楚添源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看他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时,他无法控制自己手指颤抖。
他伸出手又缩回,最后逼迫自己去点了播放。然后,他听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的喘息,以及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几个月的那个人的脸。
楚添源猛地关掉手机倒扣在桌上,紧咬着的牙关似乎要被活活咬碎,和着喉头泛起的腥甜血沫一起咽下肚子。
“他这几天在英国,和我一起。”段予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抱歉,让你看到我这样,我有些羞愧。”
楚添源沉下声问:“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你们还拍这些?”
“就前几天啊,我身上还有他弄的伤呢。”段予童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了锁骨附近的淤青,“他喜欢拍,说要记录下来,可以反复看……看我的样子。”
楚添源抬起头来看他,眼里的怒火无声地咆哮着。
怎么会……怎么会……
他骗我……他竟敢骗我……
他就像被山顶滚下来的巨大落石碾压过,又被滚烫的岩浆当头浇过。每一块骨头都被击得粉碎,每一寸皮肤都被焚成焦黑。鲜红的血液融进滚烫的岩浆,身体里的水分瞬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他好痛。
他想喊出来他好痛,怎么这么痛。
可是他喊不出声,他的声音被岩浆埋没,随着岩浆的冷却,永埋山下,不见天日。
连带着他的尊严,他的爱,一同埋了。
这一刻,他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带着你的未婚夫滚。”楚添源起身,往外走去。
候在门口的沈听白见他黑着脸走出,顿感不妙:“添源……”
楚添源径直往洗手间走去,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没消化的午饭吐了个一干二净。
沈听白紧跟在他后面,连忙给他拍着背:“添源!你怎么了?他给你喂了什么吗?”
他怎么敢一边和我亲密一边和别的男人这样纠缠。他怎么敢一边说着爱我要和我共度余生,一边马上要和别的男人结婚。
恶心,太恶心了。
楚添源关掉水龙头,撑着洗手台努力平复着气息。
“添源,怎么样?”沈听白担心地看着他。
楚添源沉默地低着头。
过了许久,沈听白听到了低低的啜泣。
“添源……”沈听白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究竟出了什么事?”
楚添源苦笑着摇了摇头:“沈听白,我被耍了。”
沈听白愣了几秒,在这几秒的间隙里,楚添源抬起手,一拳砸在镜子上。
镜子裂开,裂缝狰狞地延伸开,破碎地映照出楚添源苍白的脸,也映照着他眼里的无力、自嘲、哀痛。
“添源!”沈听白赶紧把他的手抓了回来,发现有细小的碎片扎进了肉里,“我带你去医院。”
沈听白拉起他要往外走,楚添源回过身抱住沈听白,脸埋在他的肩膀,压着声音哭。
“小白,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在我想跟他求婚的时候,他怎么能去跟别人结婚。”
“添源,别哭,别哭啊。”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替身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周凯提早了一天从英国回来。
推开家门,却没看到楚添源。他拨了个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了起来。
“我的源源去哪里了?”周凯笑着问,“难道背着我偷偷干坏事去了?”
楚添源并没有回答他。
周凯等的有些久了,觉得有些奇怪:“源源?”
“你回来了。”楚添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
“嗯,很想源源,一办好手续就回来了。”周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戒指盒,这是他两年多以前在谈下第一个大项目以后买的戒指。
他对楚添源的爱意,是疯狂又隐忍的执念。
当时的他明知楚添源性取向是异性,接受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自欺欺人般偷偷把楚添源对他的“特别”转换成了一点点他对自己的“喜欢”。
这点说不清道不明,模糊了朋友恋人界限的“好”让周凯毅然买下了这对楚添源根本不知情的戒指。
他把刻着楚添源和自己名字的对戒存进了银行的保管箱里,直到楚添源让他的爱意有了归宿,给了他一个共度余生的承诺,他去银行把戒指取了出来。
他要求婚,在仲夏的第一天,在零点刚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