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轩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幕,仿佛是一群带着面具随乐起舞之人。而他和他的亲近之人也都不得不一起起舞。都说当年之事乃是萧家幸事,可还比不得那些士族世家……
封尘正与两个老狐狸周旋之时听得一声唱报,“太子到——”
鼓乐与谈笑声戛然而止,一风朗俊秀男子穿着黑色朝服上面用金丝绣着四爪金蟒,行动间可见云纹与龙纹交错,腰中配有紫色的绶带玉饰,头上戴着冠饰,无声的告诉着来者的身份。
“众位大人都起来吧。”说完萧正轩就坐了下来:“去把那位公子请来。”
“是,殿下。”
“封公子,真是年少有为,不知此次来临安……”
来人施了一礼打断了孙相的问话:“孙大人、李大人,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太子殿下见这位公子面善,想召去叙话。”
“王贤侄说笑了,即是太子想要见,那里有什么方不方便的。”李相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将封公子领去吧,怎能让太子多等。”
“李大人说的没错,我们两个老头子就不碍事了,你们快去吧。”孙相挥了挥袖子:“李兄,我们接着喝酒如何,这上次的酒令没有完你可就不见了……”
封尘跟在少年的身后,鼓乐声、交谈声渐渐的几乎都轻不可闻。这高台仿佛是被隔绝自成天地一般。
“太子殿下,封公子到了。”
“封尘见过太子殿下。”
萧正轩托住了正要行礼的封尘:“都说公子无垢乃是姣姣之姿,不沾尘垢,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封尘微微一退行了个半礼:“太子谬赞,不过是人云亦云,云云之语罢了。”
“封公子不必太过自谦,即是与凤竹同门,必是有过人之处。”萧正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起来你我还算半个同门,当初祁老在临安时曾当过我几日老师,可惜祁老不愿久留啊!”
“太子不必如此,师傅寄情山水不沾俗事,便是我这个正经拜了师的也是被扔在书房背书度日。”
“都说是半个同门了,怎还叫太子。”萧正轩状似不悦:“不若唤一声正轩如何,凤竹私下也是这般唤我,如今你这般唤我也是正好。”
“太子也说是私下了,如今宫宴中,还需得不损太子威严才是。”
“哈哈哈,还是封兄谨慎周到,凤竹与老国师在陪父皇,稍后就到。”
初春之际,咋暖还寒。凤竹看着皇上的背影,紧了紧身上披风,分不清是冷还是暖。
老国师看着眼前的人不禁回想起当年的事,只能叹是人生无常,得失皆是因果。
“皇上到,拜——”随着唱报,殿中众人全都停下参拜皇上。凤竹原是要到自己的位置处,但被一旁的解总管喊住,说是得了吩咐将他的位置挪到了太子的下手。
众人被叫起后看到的便是国师和刚刚那位器宇不凡的公子在太子左右,王家的公子不知何时回到了王御史的身边。
殿中灯火烛光照的并不真切,似是被罩上了一层薄纱。
皇上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般:“众位爱卿不必拘礼,今日一是祈天地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是祝启夏得国师相助;三是望众位能够与吾铭记先祖教诲,不忘前史。”
“天佑启夏,臣等万死不辞。”孙李两位丞相遂领着百官又是一番参拜。
“起——”
舞乐的响起,一下就冲淡了刚刚还有些严肃的气氛。
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凤竹自坐下后就仿若入定一般,要不是时不时敬酒,真是怀疑这人是元神出窍,神魂不在了。
皇上除了派人来问了问太子,从头到尾都好似没有看到有封尘这么一个人。
这还是封尘第一次被人忽视的如此彻底。
萧正轩到与他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一晚上拉着除了聊诗词书画,大部分时间是在打听些市井传闻、民俗风貌。偶尔也会问问行军治国,不过大多都是一带而过。
都传太子仁厚儒雅,有礼端方,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被关在这城中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封尘索性也就不再顾及那么许多,将自己近年游历所见所闻的趣事挑挑拣拣的讲了一些。
第 8 章
月上中天,城中人潮渐散,宫中也宴终曲了,落匙闭门。
老国师领着师兄弟二人出得宫门,凤竹抢先开口:“师傅不日就要启程,让师弟多陪陪师傅,徒儿就不打扰了。”
不待二人答应,便兀自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老国师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看封尘:“上车吧,也和我说说那混小子最近又做了什么好事。”
封尘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抿着唇也随着上了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一声声传到耳边,凤竹闭目凝神似是睡着了一般,看起来毫无防备。
另一辆车上,封尘低声的说着什么,老国师听后愣了愣:“此事我既不会多说也不会作什么,是否能够如愿端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像是早料到了一般,微微勾起唇角:“多谢师伯成全。”
“没有什么成全不成全,只是希望……唉——”
“今日本是师兄加冕之日,怎地师伯有何事一直如此。”
“终究是老了,今日既在这宫中露了面,改日就早早搬到你们府上吧,想必这朝中形势也难不倒封家的少主。”
“师伯折煞师侄了,晚辈不过是遵循家训入世历练,师门教诲铭记于心,待到时机成熟自会脱身而去。”
老国师淡淡的看过去:“愿汝不忘今日之言。”
封尘迎上回望,眼中清明严肃,仿若无声的承诺。
马车停下,老国师独自回了居室,封尘一路跟着小师兄到了离舍。
“师弟这么晚了不去歇息,是有何要事吗?”
“小师兄真是冷清无趣的紧,这月色正好,不若我们二人小酌一杯,自到临安还未曾与师兄好好亲近亲近。”
“不必了,师弟今日早些歇息,待师傅离去,也搬回府上吧。”
“师兄端的这般无情,都不能多收留小弟几日,缘何这般急急忙忙将我赶出国师府。”
“过几日我还需闭关,府上不便招待客人,何况封家的老宅已经打点完毕了,不是么!”
封尘悻悻的看着关上的门,转身出了小院。
凤竹在窗前看着封尘离去,徒留满院银辉的月光与满地簌簌的竹影。
“主子为何不顺势将封公子留下。”暗处传来了莫要的声音。
凤竹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转身向内室走去:“何须留,何必留。”轻轻的声音几不可闻。
莫要握了握拳头,行了一礼又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翌日,凤竹正在洗漱时,见莫急匆匆的进来:“主子,大人他昨晚留书走了。”
凤竹手中的锦帕掉在了水中,溅湿了衣袍。
“主子——”莫理刚要说话就被凤竹打断
“将那院子封了,无事就下去吧。”凤竹慢慢的拿起锦帕继续洗漱。
莫理默默的退了出去,吩咐府中众人今日莫去打扰主子。
竹室内,凤竹看着新送来的邸报。
封家老宅因为主人的入住重新运转。
皇宫中,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人看着最新的密报,和各府县送来的奏报。
王家,王御史将儿子叫到书房。
“子敏,你看那封家的郎君如何!”
“回父亲,传言不可全信,却也还算属实,余下需要慢慢来看。”
王御史指着摊开的奏折:“嗯,你来说说,这奏章要如何写……”
“父亲可是在考虑将他放在何处。”
王御史欣慰的看看儿子,虽说世家大族都要求子嗣繁茂,可要是不学无术那也是头疼。随自己仅这一个嫡亲儿子,不过资质尚可,处事不够老练,欠些阅历,但还可调教,后继有人。想想孙李两人,一个子孙不成器,一个只有庶出,没有嫡亲子嗣,还是可以小酌一杯的。
王慎是不知道自己老父亲不过眨眼间想了这许多:“听闻封家乃大家,其藏书颇丰为各家所羡。”
王御史捻了捻胡子:“这里还有些许事情需要处理,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是,儿子这就去给母亲请安。”
“先生,如何?”
“王公有子如此,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