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他看清室内的陈设,门却“咣”得一声合死了,任纪旬拽着把手如何拖拽仍纹丝不动。
待他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却从模糊中所看到的屋内的样子发现了不对,这里根本不像是书房,屋内的风格与这个宅邸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纪旬心里刚升起疑惑,忽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丝白光,照亮了他周边的环境。
灰白色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尊小像。
纪旬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在从第一个副本出来以后的梦里。
除了蔓延至最高处的阶梯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光秃秃的房间以外,房里的所有细节都同纪旬记忆中一样。
只不过他是在看到周围的场景时才回想起那个梦的,不知是他自然地遗忘了,还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他记起,总之纪旬在身处这里之后才意识到有问题的。
忽然,他面前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体,如同投影一般在给纪旬播放着什么画面。
纪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所看到的场景是什么,可当他看到景迟的那张熟悉的脸时才意识到这是宅邸中的画面。
投影中的视角明显不属于景迟,而是另外的人,纪旬甚至能听到这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大抵是因为紧张的情绪所致。
从朦胧不清的声音里,纪旬竟判断出了这是个女人。
怎么会这样……纪旬心里想道。
这些天虽然他有尝试逃避周围人在不断死亡的这个事实,但还是有去核对尸体的数量,现在宅邸内除了自己和景迟应当没有旁人了才是。
不对!从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
纪旬忽然意识到他和景迟忽略了的地方。
从第一天因为瘟疫的扩散而开始死人时,他和景迟只是看了看各个房间里完全分辨不出身份的尸体,和剩下活着的人,就直接先入为主地做出了另一个女仆身份的玩家也已经死亡的判断。
如果说她只是将第一天清晨因违规崩了人设的那两具尸体搬了出来,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呢.
她的角色会有要去厨房的时候,所以可以知道尸体的位置,如果说她本身的任务就同其他人不一样呢……
故事里的贵族遭镇上居民的背叛,在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被偷偷潜入的对他恨之入骨的那些人残忍杀害,而导致他被误解的,那个由他捡回来的来路不明的男孩却没有救他。
纪旬虽然不知道从前男孩没有能保护贵族的缘由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被困在这里了,他只能看着景迟被杀害,却什么都做不到。
滚烫的泪水从眼中不断地滑落,纪旬疯了一般地捶打着紧闭的房门,用力地扯着门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直到自己的指尖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从纪旬的身后传来,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纪旬瞪圆了眼睛,缓慢地转过身,他看着女孩那张在他原本印象中胆小怯懦的脸,此刻满是冷漠,而锁骨处都已经有些溃烂痕迹了的景迟,心口处被她捅出了个裂口。
正汩汩地往外淌着鲜血,将蓝色的床单染成了紫色。
可那到底是景迟,怎么可能就甘愿这样任人宰割。
只见景迟飞快地做出了反应,从枕头下掏出了那把他曾要赠给纪旬的匕首。
景迟的身体此时已经很虚弱了,连握着匕首的动作都不同纪旬记忆中那般流畅了,但他还是以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起身,在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女孩惊愕的眼神里,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然后便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似的,身体一斜倒回了床榻上。
眼前的场景,在纪旬的泪水间变得模糊,与许多年前另一幅相似的画面重合。
纪旬仿佛听到了景迟的声音:
“我等你来找我……”
突然,大量的记忆猛地涌入了纪旬的脑海,他感觉自己在被撕扯着,仿佛快要从中间被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一般。
纪旬在原地踉跄了几下,最终还是因剧烈的疼痛而跪坐到了地上。
他想起来了。
自己的事,景迟的事,他们两个的从前,这个狗屁副本的真相。
以及,他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于房间的梦在第二十章 的开头,是后来修文时补充上去的,是我的锅!
下章完结~
第54章 前尘与现在
“想跟我回家么?”男人有些轻佻的声音传进耳朵。
纪旬对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最初是没有意识的,只是随意地漂浮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也许不能用漂来形容。
他就是万物的一部分,哪里的状态不稳定了,他就用自身的一部分去填补,从而使除他以外的世间万物都能相对来说安稳的生活。
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那一天,他忽然拥有了自己的思想。
如果一定要给他一个容易理解些的身份的话,那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神明。
一开始,他从不主动去接触人类社会,大概是天地之间自有法则的缘故,他生来的使命便只是平衡世间的能量?磁场?运气?随便怎么说,反正是不能干涉太多。
他倒也乐得个自在。
但他喜欢热闹,也喜欢观察他们。
他还用某种记日方法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纪旬。
他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担起了这份责任,但起码名字要有那么一些意义。
不过纪旬最后到底还是没经受得住人世繁华的诱惑,他天生就是个愿意玩乐的性子。
纪旬被一个样貌漂亮的旧贵族捡回了家,他与男人一同创造了无数美好的回忆。
后来,男人吻了他,纪旬虽不太理解这些复杂情感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却对人家的亲昵举止感到喜欢。
神明如果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还有什么意思,纪旬吻了回去,并主动开口邀请对方成为神明的爱人。
不过事实证明,神也还是不能为所欲为的。
许是纪旬在这里停留了太久,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太多的富饶。
这世间的守恒原则便开始自主地进行平衡了起来。
一场诡异的瘟疫席卷了城镇,但因为纪旬好歹是个神明,所以他同景迟所居住庄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因素,最主要的还是要归功于景迟是个死洁癖。
天生污秽不能近身的纪旬哪享受过被人逼迫着每日洗澡的待遇。
反正总有些人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的。
景迟几乎掏空了全部家底去帮助城镇后,镇上的瘟疫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染病之人的死亡速度都比最开始快了好多倍。
在景迟最后一次拒绝了自掏腰包给城镇上的居民后,谣言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这方土地。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不能理解那些人想法的纪旬向景迟问道。
而景迟只是笑了笑,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纪旬的唇角:“因为你还不够爱我。”
纪旬翻了个白眼,当然清楚自己的这位爱人只是在说胡话,这是两人相处时的日常了,纪旬已经习惯了。
他回吻了爱人,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想着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也确实是有他一部分原因的,没多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我想要离开一段时间。”
得知他要离开的景迟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阻止,两人这些日子里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
景迟作为神明的爱人超乎想象的合格,他不问纪旬的来历,不问纪旬为什么能做一些普通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最大的任性就是同纪旬一起,在手腕处刺上了古代一种传说中的生物——比翼鸟的图案,以及半哄半强迫的让纪旬做出“即便两人分开也要他重新找到自己”的约定。
即便是神明也被他这股子要做个够本的劲头弄得腰酸背痛,虽然纪旬很想告诉他,自己活了这么久,就从来没有见过那劳什子的比翼鸟。
但他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毕竟谁会不喜欢手腕上有只漂亮的小鸟呢,虽然刺的过程着实不怎么舒服。
“我等你来找我。”景迟在纪旬离开时说道。
只不过等纪旬预感到不对赶回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了景迟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周围满是其他人的尸体,每个人的皮肤上都有或多或少不同程度的溃烂,俨然是已经染上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