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摸着她头,“没劲了别乱跑。”
温水水便又仰起脸,肩侧的被褥滑落, 红痕遮不上,尽数是他留下的,她往他怀里依。
元空深了眸子,圈着她躺回去,“我先去见见他们,别闹。”
温水水埋在他胸口,略带疲惫的点头。
元空缓缓撤手,瞧她真不动,便迅速穿衣出了屋。
——
萧笙祁和温昭等在前头堂屋,他进门时,萧笙祁对着他上下打量,“皇兄出了云华寺,确实有所不同。”
自打入府,元空就没再穿僧衣,但也没穿皇子华服,还是素衣宽袍,人瞧着其实没多大不同。
元空道,“没出云华寺。”
只要玄明主持没回京,没宣告他离开云华寺,他就不算彻底脱离。
这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他的倚仗,哪怕他离开了,云华寺还是他背后的支撑,玄明主持也还是他的师父,陛下礼佛,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萧笙祁笑,“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臣弟过来是想跟你解释之前宫里的误会。”
元空捻着手中的佛珠,抻手对他们道,“坐。”
萧笙祁和温昭靠坐到椅子上。
温昭阴阴的盯着元空,元空仿似看不见人,浅淡问道,“什么误会?”
萧笙祁讪笑,“母妃前些日子身体不好,宫里的事甚少操心,像往皇兄你这里递人的事,她根本没做过,实在是燕妃娘娘的宫女一人嘴说,又因着父皇震怒,母妃百口莫辩,只能忍下,但他也怕这事让你我生间隙,所以叫臣弟一定要跟你解释清楚。”
元空淡漠笑道,“我早已忘了。”
萧笙祁僵一下脸,随后便恢复如常,“不管如何,臣弟还是要与皇兄阐明,臣弟自来敬重皇兄,这等卑劣的手段断断不敢对皇兄使。”
他说的一脸正气,若不是有蓉娘在先,元空都能被他唬住。
元空温声道,“我心里有数。”
萧笙祁摇着手中折扇,弯唇道,“年关后三皇弟就该及冠了,到时也不知是何等盛大的场景。”
他故意这般说,及冠礼说到盛大,谁能有他盛大,林家撑腰,温家掌势,他的及冠礼举世瞩目,可元空不同,他及冠时没人在意,那日他在云华寺一如平常,早课晚课诵经念佛,只有主持在那天夜里给他说了个故事。
主持说,世人遇到不顺心的事都想来寺庙里拜一拜,在菩萨跟前求一求,好像就有了依托,菩萨背负着世人的念想,可不是所有的念想菩萨都会应验,在极度艰难的困境里,期盼着他人的相助是荒谬,求人不如求己,想要一样东西,就得靠自己去拼,只要是正当的,菩萨也会赞同。
元空从回忆中抽离,唇边带笑,“都大了。”
萧笙祁观察着他的神态,“前头听父皇提过,说是要让皇兄入朝跟着大人们一同学习正政务,皇兄可有意向要跟谁?”
倒不是前头,是今早在朝堂上,明弘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说了,不仅是他,三皇子都要入朝,这不是偏爱,只是放他们三人进朝堂历练,谁能掌控朝局,谁就是未来的东宫得主。
元空将佛珠放桌上,交握手道,“这不是我该想的。”
萧笙祁便看出他抵触,不好往下问,转话道,“过几日那帮书生在桓平居会友,邀臣弟前去,皇兄可有空前往。”
元空思索着时间,“外祖回京,家中事忙,大概抽不出时间。”
萧笙祁翘眉,一瞬起身道,“看来皇兄着实空不得,臣弟就不打扰了。”
元空颔首微笑。
萧笙祁背着手慢吞吞往外走,
温昭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道,“二殿下,我有些话想跟大殿下说。”
萧笙祁扫过他,自顾先走了。
温昭回头问元空,“大殿下,您如今用不着杨姑娘,可有想过放她走?”
元空掀起眼不冷不热的看着他,“没想过。”
温昭攥紧拳,“大殿下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仁慈。”
元空重新带回佛珠,一个一个的数着,“你小小年纪尽琢磨歪门邪道,她是我家中人,我岂有让她流离在外的道理?”
“她欠你多少钱?”温昭直截了当问道。
元空再好的脸色也消失尽,面上爬满阴寒,“她欠的你还不起。”
温昭一惊,还想说什么。
元空一口堵住话,“你家中一塌糊涂,不想着怎么处理好,还逮着她不放,看来是真不怕你父亲知道。”
温昭立时闭嘴,一脸阴郁的踏出门去。
元空徒手摁着两边太阳穴,那股怒火稍微熄下,他踱步回主卧,却见温水水磕磕跘跘的扯衣裳穿。
他扶着人道,“不睡了?”
温水水垂着头靠他跟前,没精打采道,“想回去。”
她身子还粘腻,元空沾手便把她抱住进浴室里做了简单清洗,皇子浴室要比普通府宅里的大,这里头更是有浴池,冬日泡在热水里什么劳累都解了。
等他们再出来,温水水窝在他胸膛里懒得再说话。
“后日就搬进来吧,”元空注视她道。
温水水打了个哈欠,“你外祖他们都晓得我是谁,我怎好大摇大摆住进来,就背着他们吧,你现在是皇子,闹出点事都要被人说。”
其实不是,她曾想过住进来,但麻烦,原先在汴梁,她无家可归,杨老夫妇看她可怜才收留她,再加上那会儿元空是个一心想出家的和尚,容氏更希望她能把人拉回来,剖开来讲,她就是个工具,等她没什么用了,容氏不会真的大度到让元空娶她。
皇室选妃看重的不是容貌性情,更多的是背后的权势,杨老可以不管,但容氏绝没有那么简单,她一早就看清楚,让元空外祖进京是助力,但对她是阻力,她若真住进来,只会遭容氏冷眼对待。
元空笑一下,“先前不是缠着我要住一起?”
温水水不敢看他眼睛,支吾声道,“……现在这样也很好,你外祖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元空捏起她的下颌,“为什么?”
温水水蹙眉,“你回来了,你的一切都不能随心所欲,我帮不了你,或许还是累赘。”
元空抿着唇瞪她。
温水水想拨开他,被他扣的死紧,她厌声道,“我是颗弃子,在老夫人他们眼里,我和你的侍妾没区别,或许连侍妾都不如,你沉溺在我身上,他们会生气的。”
元空做出笑脸,尽量温和道,“你在乱想,外祖很喜欢你。”
温水水也笑,“他们要是不喜欢呢?”
“不会,”元空一口否决。
温水水固执道,“如果是呢?”
“没有如果,”元空继续耐心道。
温水水一下闭紧眼睛,随后使劲扒他,想脱开身。
元空猛地握住她两肩,“你说的是莫须有,为什么要这样笃定?”
温水水乏力的摇头,没哭没笑,“不是莫须有,我争不过他们,一旦你进入朝局,我就成了鸡肋,不仅是你的外祖,谁都会盯着,你别傻了。”
元空温笑说,“你不信我。”
温水水显出颓唐,一言不发。
元空怜惜的搂着她,“先前我说过,谁也不能左右我。”
温水水轻声嗯着,低低笑起来,“我信的。”
她当然信的,要是不信,就不会提前给他提醒,她要元空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他的外祖,他的父皇谁都不能让他改变想法,他的世界里必须只有她。
元空吻着她,“过来和我一起住。”
温水水没应声。
元空吻停住,拍她背道,“不听话了吗?”
温水水便开始哭,哭的小声。
元空安静的给她擦泪,过半晌看她蔫蔫的耷拉头,便环着人回床歇了。
——
温水水被元空关在屋里,一直关到杨老和容氏入了府邸。
缘着他们回来,府里添了不少人,满府都是热闹,张灯结彩的。
元空将他们安顿在南边的西松园,那里清净的多,园里多是草木,适合老人将养。
杨老和容氏奔波了几日,好容易休息,爷孙一起聚桌上闲谈。
“老夫还以为你打算当一辈子和尚,怎的突然就开窍了?”杨老吹着茶水喝一口,不咸不淡的笑话他。
元空卷起袖子,揭开汤锅,自里面盛出两碗冰糖雪梨,分别放到他和容氏手边,才慢慢回道,“触犯戒律,她又粘人,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