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菩提面不改色,缓缓向秦无垢的尸体行了个礼,就挥手示意小太监们进来收拾。处理完秦无垢,他若无其事地回到议政殿。
昏暗的大殿里,杨乾板着脸听戚显昭的计划——
“陛下息怒,霍开疆虽然没有死在夷族人手上,可他不会活太久。他们回程的路上会经过一片山谷,罪臣派人在那里埋伏,让山谷塌方,再杀出去,保证让霍开疆死得透透的。”
“把锦瑟安全带出来,她少一根头发,朕将你五马分尸、满门抄斩。”
帝王低沉的话语如有千钧,压得戚显昭冷汗涔涔:“是,陛下,罪臣一定把永宁县主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听说南疆有一味名叫‘忘情’的药,尽早给她服下。”
“是,陛下,罪臣也是这么打算的。”
“你去南疆走一趟,把锦瑟接回来,你举荐的那个曹衡,朕不放心。”
“陛下放心,罪臣这就出发。”戚显昭说着,快步退了下去。
杨乾坐在案几后,瞥见被自己砸出去的砚台,想起秦无垢刚才满头是血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从小丧母,又不得先帝欢心,小小年纪就和玄真公主一起被打发到最偏僻的宫殿里住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秦无垢被派来。老太监处事八面玲珑,帮兄妹俩一点点地争取他们该得的,自己也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后来自己终于离开了那里,与年纪相仿的兄弟们被封了王,再后来被立太子、登基称帝。
人生中几件重要大事,只有秦无垢这个老阉人陪着自己走过。
想到这里,杨乾心有愧疚,抬头看着走进来的内侍们。
“秦无垢怎么样了?”他问魏菩提。
魏菩提仿佛受了惊吓般跪倒在地:“陛下,师父他、走了!”
“走了?”杨乾一怔,最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人,居然被自己失手砸死了?
“是,陛下。师父他……他被陛下砸伤,心里不平,骂了陛下几句,之后自觉失言,服毒自尽了!”魏菩提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他骂朕?”杨乾闻言,愧疚转为愤怒,“怎么骂的朕?”
“奴婢不能说大逆不道之话。”
“说!”杨乾怒吼。
“师父说陛下是、是暴.君……”
杨乾怒视着魏菩提,火冒三丈——
该死的老阉人!亏自己刚才还心有愧疚,想再听听他的说法,他要是说出点不能杀霍开疆的道理来,自己或许会想别的办法压制霍开疆!可那老阉人不识抬举,竟在背后咒骂自己!
真是死有余辜!
所有与自己为敌的人,都该死!
想到这里,他缓缓眯起双眼:“把秦无垢扔去乱葬岗!升魏菩提为内侍监!还有,命戚显昭快马加鞭赶到南疆,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霍开疆——死!”
“是,陛下。”魏菩提强忍住心中喜悦,迈着平稳的步伐去传令。
* *
南疆四季如春,处处都是草木葱茏、鸟语花香。
萧锦瑟在斑驳的光影里策马奔驰,微风吹动她飘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她眉眼含着惬意的笑,连山林里的鸟兽都看痴了。
霍开疆追上来,与她并肩前行,帮她拨开头顶的树枝:“慢点,小心藤蔓把云雷绊倒。”
萧锦瑟缓缓吸了口清新的空气,说:“这里景色太好了,让我多走会儿。”
左手边是一面湖,右手是山林,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逛多久都行。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城镇走走,南疆有各族人居住,好吃的好玩的不少。”
“真的?”萧锦瑟眉眼飞扬。
霍开疆笑着点头。她生长在帝都,像是被囚禁了十几年的鸟儿,这回好不容易出来,他愿意陪她多走走。
萧锦瑟一高兴,又让马儿加快了步子:“那我们快些,玩个三五天再追上大军也不迟。”
霍开疆笑着跟紧了她,像是跟在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身后的老父亲,操碎了心。
萧锦瑟急着去领略南疆风光,越走越快,云雷果然被一根藤蔓绊倒,她摇晃着落下马去。
霍开疆眼疾手快,跟着跳下马,抱住她在地上一滚。
于是两人落进了路旁的湖中。
萧锦瑟不会游水,又有上回被刺客追杀落水的经历,很是害怕,在水中乱踢乱蹬。
霍开疆抱紧了她,浮出水面,猛地将她吻住。
萧锦瑟被他独有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心中的恐惧一点点消散,慢慢安静下来,双手扶在他遒劲的手臂上,柔顺地回应。
霍开疆犹觉不够,水中的双手将她一点点往上托,他的唇缓缓往下,再往下……
萧锦瑟一阵酥麻,抱住他的头不许他再往下。
“不喜欢?”霍开疆抬头看她。
萧锦瑟有意岔开话题:“你怎么什么都会?”
霍开疆在她颈上吻了吻,勾唇笑:“见着你,不用学就会了。”
萧锦瑟捶他的肩:“我是说,你不止会兵法会武艺,还会游水,好像没什么你不会的。”
霍开疆只是道:“我教你游水。”
萧锦瑟半信半疑:“就这么一会儿,能学会吗?”
“不能。”霍开疆仰躺在水面上,一手划水,一手抱着她,“先熟悉水面,等你不怕了,我们去水下学闭气,能学多少算多少,以后有时间继续学。”
萧锦瑟趴在他胸前,被他带着浮在湖面上,看着满目苍翠,觉得新奇极了。她忽然抬头笑:“你说我们这样像什么?”
霍开疆想也不想说:“鸳鸯。”
萧锦瑟指了指不远处:“像那个。”
霍开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野鸭背上载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正在摇摇晃晃凫水。霍开疆也忍不住笑,捏捏萧锦瑟的鼻子说:“顽皮。”
萧锦瑟在他下巴上轻轻啃了一口。
霍开疆乐得合不拢嘴:“闭气,要下水了。”
萧锦瑟深吸一口气,就被霍开疆带着潜入水中。她睁开眼,他帮她捂着耳朵在水里潜行。
这是她从未踏足过的世界,本应该害怕才是,可是因为有霍开疆,她只看见水下的美好。
阳光透下来,成群的银色游鱼在两人身旁游弋,脚下是荡漾的水草,周围那么安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无人会来打扰。
没等萧锦瑟觉得憋闷,霍开疆就带她回到水面,帮她擦去脸上水珠,问她:“怎么样?”
“还好,一点也不可怕。”萧锦瑟说着,打了个冷战。
“今天先到这里,小心着凉。”霍开疆带她往岸边游去。
萧锦瑟忽然问:“我重吗?”
“也就比别的姑娘家重一点。”
“看来霍将军抱过不少姑娘家啊!”萧锦瑟直拧他腰上的肉,可他腰部肌肉紧实,反倒让萧锦瑟手指发疼。
霍开疆笑着把腰上的小爪子扒下来,给她轻轻揉着:“是,出征时遇到不少难民,免不了要救人,都是八九岁的小姑娘,能不比你轻么?”说完,他看着她勾唇笑。
萧锦瑟这才明白自己吃错了醋,有些心虚,正好两人已经上了岸,她推开霍开疆搂着自己的手,大步往停在林子里的马车赶去。
萧家女武士们早就赶来,在车中准备了干净衣裳。
萧锦瑟拉好车帘,脱下鞋袜,正准备脱衣裳,看见帘子动了动,是霍开疆来了。她以为他要进来,急得伸出脚去赶人。
霍开疆怕她着凉,正在拢车帘,不成想一只玉白玲珑的脚顶在了自己胸口。
“不许进来!我很快就好!”萧锦瑟说着,轻轻把人踢开。
“好。”霍开疆握住正往回缩的纤细玉足,身体里有什么被点燃,炽热沿着他的手,忽地传到萧锦瑟脚心。
萧锦瑟红了脸,微微一挣,快速缩回脚。
车帘来不及合上,她透过缝隙看见霍开疆站在变幻的光影之中,他眸光深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她无力地在车中坐下,他帮她拢上车帘。
“快换吧,我在这里守着。”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烧红了她的脸。
萧锦瑟转身背对着他,尽管知道他不可能偷看,还是乱了呼吸。她快速脱下衣裳,拿起布巾印干自己身上的水迹。
霍开疆紧盯着湖里的那群野鸭,可他听觉太过灵敏,甚至能听见萧锦瑟往身上穿衣裳的声音。
她太磨人了,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可霍开疆还是忍不住想发疯,想闯进去,想对她做新婚之夜才能做的事,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