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扬:@1957 这里见。
搞笑艺人: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羊羊羊:不用,带着你人来就行。
羊羊羊:@梁上君子 琴行里有麦吗?咱得跟老板借个。
梁上君子:肯定有,别担心。
羊羊羊:[动画表情]
斐扬:跟主唱排练的第一次!超期待!
羊羊羊:哈哈哈哈,斐姐,不是我吹,咱乐队没有比雷铭更适合的主唱了。
羊羊羊:[动画表情]
坐在客厅的杨旗见杨子夏一直咧着嘴傻笑,不禁问道:“小夏,你跟谁聊天呢?这么高兴?”
“没谁,没谁。”杨子夏把手机锁了屏,喝冷掉的粥。
“我看不是孙小虎就是雷铭吧?”
杨子夏恼羞成怒。“你没别的事做了?在这儿八我的卦呢?”
“我又没论文要写。”杨旗耸耸肩。
“靠。”杨子夏一口闷掉冷粥,去厨房洗碗。
杨旗在他身后喊:“哎,明早上学你自己走成么?要我送你吗?”
“不用!”
杨旗听见弟弟这中气十足的回复,便知道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仅仅是一天没上学,杨子夏就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常轨。等第二天重走上学路时,看什么都有点恍惚。他今天没背琴,也没骑车,而是坐的公交。
等候在昨天晕倒的十字路口,杨子夏站在人群中间,回忆不起昨天的模样。他盯着马路对面的红灯,车流在道路中间穿梭不息,那边是和他一样的人们。
绿灯亮了,他被人流推向对面,在那一刻他感到了某种不真实的东西。昨天忽然的晕倒让他习以为常的重复裂开了一条缝,从中蔓生出一道变量。他没法控制自己,不禁设想起那条路径下的可能。如果他晕倒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别的什么……如果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去学校上学,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班里的同学看见他回来了,都热切地嘘寒问暖。他们都从孙小虎那儿听说了杨子夏被急救车送去医院的事情,可能是另一个被添油加醋,夸大了的故事。
杨子夏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在班里还挺有人缘的。连米娜上课前,也来问他的身体状况,语气都比以往要柔和,让他不禁感叹当病号还有这等好处。
但是他落下的功课不会凭空消失,班长更是主动把昨天的笔记借给他抄,杨子夏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收下。
放学时,杨子夏下意识地等孙小虎一起走,但扭头一看才发现他早不见了,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放学后他都会去参加话剧排练。杨子夏只好自己背上书包往教学楼外走去。
这会儿是放学的高峰期,到处都是学生。像杨子夏这样形单影只的不多见,大部分人都喜欢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
杨子夏走到校门口时才想起来,今天跟雷铭约好在车棚见面。他懒得回去,想直接去医院,但走出两步后,又站住了。
这样不大好吧,杨子夏心想,再怎么说,雷铭也是出于关心才要陪我一起去医院的,我这样放他鸽子算什么?
他转回身,往车棚跑去。
雷铭倚靠在车棚的栏杆上,专注地读一本书。
“雷铭!”
杨子夏跑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用手撑住膝盖,不住地喘息着。
雷铭放下手中的书,诧异地问:“你跑什么?”
杨子夏咽了口唾沫。“我、我怕你、等着急了。”
“还好,我没等多久。”雷铭把书收进背包。
杨子夏做了个深呼吸,直起身来。“那我们走吧。”
“你不用取车?”
“我今天没骑车。”杨子夏说。
雷铭跟上他,二人并肩往校门走去。
杨子夏问:“你刚在这儿看书呢?”
“嗯。”
“你看的什么?”
“没什么。”
“嘿嘿,不会是什么小黄书吧?”
雷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那你搞那么神秘做什么?”杨子夏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说说你看的啥呗。”
“《瓦尔登湖第二》。”
“好厉害,我没听过。”
“挺正常的。”
“……谁写的?”
“斯金纳。”
“谁?”
“一个心理学家。”
“那那本书是小说吗?”
“嗯。”
“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
“我买了书就会看完,就跟你买了食物就会吃完一个道理。”
“可是不好吃的东西我会直接扔掉。”
“但你不能扔书。”
“那你为什么看他的书?”
“我最近在研究他的理论而已。”
“什么理论?”
“行为主义。”
“牛/逼,没听过,”杨子夏把手枕在脑后,“你研究这些做什么?”
“兴趣。”
“噢,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说想研究神经科学什么的来着,对吧?”
“嗯。”
“为什么?这专业好像很冷门啊。”
“没有,这是前沿科学,在国外很热门。弗洛伊德那套理论已经不够用了,现代研究者需要更专业和科学的工具,比如神经科学。”
杨子夏听得一知半解。“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听起来是很麻烦的东西。”
“因为……我想回答自己的疑惑。”
“疑惑?”
“心里的疑惑会让心灵染上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心灵得了病,就需要心理学家治疗,但有些问题仅仅靠心理学家是无法解决的。还原到分子层面,它是神经细胞的每一次递质传导,电信号与生物信号的交换所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旦大脑的某个区域出了问题,整个心灵的官能就会崩溃。”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看过。”
“嗯。”
“有用吗?”
雷铭沉默了片刻。“我觉得,一辈子就这样吧,好不了了。”
杨子夏吓得停下了脚步。“我去,你得了什么病啊?这么严重?治不好吗?”
“不知道。”
杨子夏拉住雷铭的手腕,雷铭不得已停了下来。他们站在林荫道上,两旁是笑着打闹着的学生们。杨子夏觉得背后有股寒气升起,他想起一个月前去医院做完检查后,坐出租车经过护城河的景象。那时他心情低沉,头一次感到与周围的世界有股不和谐的错位感。
“我认真的,雷铭,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杨子夏看着他,目光真挚。
“我知道。”
“我感觉你总是在绷着,人老那样的话,弦会断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杨子夏扶着额头,第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不好意思,本来是陪你去医院打吊针,最后好像变成让你在担心我。”雷铭说。
“你说这话可见外了,”杨子夏有点不太高兴,“以后别这么说。”
“抱歉。”
“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杨子夏说,“你为什么老在道歉啊?”
“可能……习惯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杨子夏叹了口气,“你没做错什么。如果你不想说这些的话就算了,我不会再问你。”
他们默默地并排走着,阳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出相同的长度,球鞋迈出的步伐也抱着相同的沉重感。有那么一瞬间,雷铭几乎就要说出口了,但最后他又将话吞回肚中。他不知道杨子夏得知那件事会是什么反应,如果跟章鑫一样怎么办?他不想让这段友谊因此而葬送。
雷铭去医院的经历屈指可数,也不清楚看病的流程。相较之下,杨子夏倒显得轻车熟路。这家医院他已经来过太多次,小时候他摔倒撞破了头、夜里发高烧、吃坏东西拉肚子,都是来这医院看的病。那时候它还不是三甲医院,大夫说话的速度也没那么快。
杨子夏把医生开的输液单拿给护士看过之后,就在输液室的座位上等候。雷铭坐在杨子夏旁边,望着窗外发呆。
在医院打点滴的时间是漫长的,透明的葡萄糖液体以一种近乎催眠的频率往下滴落。
夕阳的光落进地面,带进簇簇叶影。电视仍然停留在新闻频道,只不过调成了无声,天气预报显示北方各省已进入初秋季节,气温转冷,但南方大部分地区的气温仍徘徊在28摄氏度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