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荷用力推了他一把。楚荷本来就比较胖，杨子夏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两步。
顾希抽噎起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小卖部门口这会正是学生最多的时候，过往的人都在看他们。
杨子夏连忙低声说：“喂，喂，别哭了。我道歉还不行吗？你别哭了。”
楚荷掏出纸巾递给顾希，顾希用它遮住自己的脸，泪水立刻就打湿了纸巾。
楚荷朝杨子夏吼道：“欺负一个女孩子，你好不好意思！我都替你害臊！顾希怎么着你了！你非要说她？”
杨子夏瞪大眼睛。“我说她？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啊……”
“你还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找老师去了！”
杨子夏心想，我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吧？他看了眼顾希。对方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仔细想一想的话，顾希确实是个爱哭包。也许就是因为她这种害羞的性格，才不敢跟别人直接告白，只好借别人的手机吧。
杨子夏的气不知怎么的就消了。
他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说：“好吧，今天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给你道歉。”
可顾希没有回应他。楚荷挽着她的手臂，向教学楼背后的小花坛走去。从背影看，顾希的肩膀因抽噎而不停抽动着。
杨子夏察觉到旁边的人在看他，不禁吼道：“看什么看什么！要打上课铃了！”
顾希这自导自演的好一出大戏，这下他只能认栽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吧。
仔细想想，从那通电话开始，杨子夏就在走一连串的霉运。
下午数学课后，老蒋把他叫到办公室，指着他的家庭作业骂了一通。杨子夏瞥见自己交上去的那张卷子上一连串的红叉。老蒋在卷子上方的空白处用红墨水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字：“重做”，还连着三个感叹号。
杨子夏领了一张新卷子，蔫头耷脑地回到了教室。进门的第一排就坐着顾希。她本来正扭头跟身后人说话，可一看见进门的杨子夏，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杨子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后面就是堆放扫帚和簸箕的角落。他的同桌是体育委员，叫贺军翔，一下课就溜出去玩，平常上课打瞌睡，经常借杨子夏的英语作业抄。
杨子夏把数学卷子扔到桌上，拖着椅子坐下。前座的孙小虎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一脸鸡贼地问：“听说你今天中午把顾希弄哭了？”
杨子夏白了他一眼。“干你屁事。”
孙小虎凑得更近了。“哎，说说，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跟你没关系。”杨子夏刚被老蒋教训过，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孙小虎缩了缩脖子，识相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杨子夏想掏出耳机听歌，可又怕被老师看见，只好把MP3塞回课桌里。这个纽曼MP3是他哥留给他的，内存只够存30首歌，但胜在小巧，不容易被老师抓到。就算被没收，也总比因为带手机听歌而导致手机被没收了强。
他盯着眼前的数学试卷发呆。满纸的函数公式看得他头疼。他拍了拍孙小虎的肩膀。孙小虎无可奈何地转过头来。“又怎么了杨大爷？你不刚喷过我多管闲事吗？”
“你昨天的数学卷子借我看下，我改几道错题。”
孙小虎一头雾水：“昨天的卷子发了？我怎么没收到呢。”
老蒋这套牌打得够溜。杨子夏心想，这是要把他往绝道上逼啊。这回没法子，只能认真写了。
“算了，没事，就当我没问。”杨子夏挥了挥手。
孙小虎追问道：“小夏，刚老蒋为啥把你叫办公室去？”
“哎，还能有啥，就是喷我作业没做好呗。”
“刚开学你就这么猖狂？你小心着点啊，听说老蒋他们暑假去衡水培训了一趟，回来要搞铁腕政策，你可别当出头鸟。”
“你可别咒我了！”杨子夏勒住孙小虎的脖子，跟他打闹起来。
“别闹了，要上课了。”贺军翔站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是个高个子，肩头壮实，一头板寸硬得跟大头兵似的。杨子夏跟他当了两年同桌，从没敢和他起过冲突。
贺军翔刚说完那句话，上课铃就响了。杨子夏站了起来，让贺军翔进去。他们刚坐下，何燕就进了教室。何燕是他们的英语老师，是个小个子女人，戴一副圆框眼镜，绷笑的时候喜欢状似严肃地托一托眼镜架。她是杨子夏最喜欢的老师。
“把卷子拿出来，我们对下昨天作业的答案。”她说。
如果第二天有英语辅导课的话，何燕就不会让课代表收那天的家庭作业，而是留到第二天上辅导课的时候对答案。但老蒋跟她不一样。无论多赶，他都会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改完学生的作业，再发回给他们。不过7班的班主任不是何燕，也不是老蒋，而是物理老师米娜。物理是比数学还让杨子夏头疼的科目。数学作业他好歹会装个样子糊弄一下，但物理作业他从第一道题开始就看不懂了。
“我们对下选择题，从这组开始报答案。”何燕指了指杨子夏这一组。
杨子夏连忙埋头数着题目，排到他那儿，刚好是第7道选择题。他凑到贺军翔那边想看他选了什么，没想到同桌整张卷子都是白的。
“老贺，你没写作业啊……”杨子夏压低了声音说。
“急什么，你选啥我就选啥不就得了。”贺军翔说。
“那你等会儿怎么解释题目？老师要每个选项都解释清楚的。”
“没事，怕啥，又不是你没写。”贺军翔老神神在在地说。
靠，我才不想被你牵连好吧。等会你偷看我答案，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杨子夏腹诽着。
7. The Pearl River Delta is the place _______ the Pearl River flows into the South China Sea.
A. which
B. that
C. where
D. /
孙小虎坐下后，何燕又解释了一遍他没能讲清楚的地方，接着便轮到了杨子夏。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试卷举在面前。
“这道题选C。The Pearl……Poor River De……Delta is the place where the Pea……Poor River flows into the South……China Sea. 呃……这句话的意思是，Pearl……River De……Delta是，是Pearl River流进……呃……南中国海的地方。”
“嗯，”何燕点点头，“杨子夏同学，你能解释一下，Pearl River Delta是什么意思吗？”
“呃……”杨子夏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他明明昨天查过这个词组的啊，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不过不是有个乐队叫Pearl Jam珍珠酱吗？至于那个Delta，他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了。
“呃……这个词的意思是……珍珠……珍珠……河……”
何燕用试卷挡住自己的脸，绷不住笑意。“哎哟还珍珠河呢，这是珠江啊！”
有几个同学笑出了声来。杨子夏摸了摸额头，全想起来了。他改口道：“嗯嗯对！是珠江、珠江，然后这个第一个Pearl……River Delta，呃，说的是珠江三角洲。”
“那，这个题目你为什么选C？”何燕循循善诱道。
“呃，这是个定语……嗯，不对，是同位语从句。这个where，是连接词，后面的从句，呃，是the place的同位语。”
“嗯，那你为什么不选A呢？that作为连接词，也能用在同位语从句里啊。”
“呃……不知道，读起来感觉怪怪的，还是where比较通顺。”杨子夏说。
“好吧，这回只能说是你的语感又救了你一命。你先坐下吧。”何燕朝他挥了挥卷子，杨子夏坐回座位上。何燕继续道：“大家知道这里为什么不能选which吗？”
教室里一片安静。
何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来我上周的同位语从句又白讲了。大家认真听好了，that和where都能引导同位语从句，但是where作为连接副词，在从句中会起到补充地点状语的作用。而that一般只能跟在……”
杨子夏边听着何燕的解释，边在卷子上做着笔记。贺军翔扒着他的胳膊，连忙从他那里抄剩下几个选择题的答案。
“第8题为什么选A啊？”贺军翔低声问。
“嘘，别说话，认真听讲。”杨子夏一边说，一边记下关键的语法点。
“马上就到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夏神。”贺军翔就差没有双手合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