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的神情还是很凝重，剧烈的喘息声，身上密密麻麻疮口中流淌出的鲜血，都预示着他此刻面临的危机。
突然，少年脸色大变，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然而下一刻。
一道寒芒掠过，原本消失的身影再度出现。
少年一个趔趄跌落下去，半跪在地，猛地喷出一口血。
剧烈的痛楚与灵力耗尽的虚弱，让他的手脚都在轻微颤抖。
他想要跑。
可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
跑不动！
他真的跑不动了。
空间领域之力已经全部耗尽。
三师兄说这一次的试练九死一生时，他以为是玩笑。
谁让三师兄总喜欢信口开河，嘴里没几句话是真的呢？
但此时此刻，凌宇笙知道了。
这一次，楚末离没有撒谎。
这一场试练，当真是没有半分转圜余地的绝境。
要么生而强大。
要么死而毁灭。
他以为他能坚持下去的。
可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三师兄的变态。
这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谁说过，置之死地后，就一定能生呢？
凌宇笙抹去嘴角的血迹，正要起身，突然脸色又是一变。
那个可怕的东西，又追上来了。
逃了那么久，他甚至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连它的攻击路数也搞不清楚。
只知道，“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也越来越猛烈。
从一开始，自己能轻松逃脱。
到如今，每隔一炷香就会被追上。
凌宇笙咬了咬牙，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仙力便要遁逃。
然而，他刚飞出去数十米。
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本就已经被染成血红的衣服，瞬间爆裂，血肉模糊下，露出森森白骨。
凌宇笙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朝下方坠落。
他此刻在无尽虚空中。
第4959章 不破不立：逍遥门，从不怕死（二）
刚刚他从上方掉下来，不过是踩在一片云层之上。
可如今，他却是真正地无止境地往下坠落。
一旦穿透这片无尽虚空的小世界，他的肉身，他的神魂都会被狂猛的风暴撕裂。
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凌宇笙想要挣扎，可他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了。
连动一动手指的能力都没有。
少年惨白的面容上，神色从挣扎变成了无奈、颓然，最终是绝望的放弃。
对不起，小师妹。
我还是那个自卑、怯懦又没用的凌宇笙。
受了伤害，也只敢用异常的妆容来隐藏自己，伪装自己。
却不敢面对。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依旧成长的足够强大。
原来没有，原来他还是当初那个弱小、无能，只会拖累大家的凌宇笙。
卿哥，对不起。
我可能没办法回去见你了。
“小笙……小笙……小笙……”
凌宇笙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
卿哥……
为什么他好像听到了卿哥的声音？
不，不只是卿哥的声音。
还有无数的呻吟声、咆哮声、痛苦地哀嚎声，冲击着他的神魂。
在虚空中坠落的凌宇笙慢慢蜷缩起了身体。
那是……那是什么声音？
是他的错觉，还是真实在发生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斯文儒雅，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猜测着，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大概都坚持不住了。”
三师兄？！
“这试炼空间，我也没什么停止的办法。过得去活下来，过不去死路一条。你们要是指望我现在救你们命，那还是洗洗睡了吧！”
饶是在这样绝境的时刻，凌宇笙的嘴角还是抽了抽。
三师兄，你还能更变态，更不靠谱一点吗？
只听楚末离漫不经心的声音继续道：“但毕竟同门一场，也不可能真看着你们去死。这样吧……按照辟邪的说法，我现在给你们注入一针强心剂，给你们一点心理上的……鼓舞。”
凌宇笙愣了愣。
强心剂？
什么强心剂？
下一刻，他的眼前一花。
不，并非眼前，而是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场景。
凌宇笙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几乎要停滞了。
喰鬼……杀戮……尸横遍野……
然后，视线一点点聚焦在血雨倾盆的某一处。
那是，欧阳卿！
他想要走向一座塔，可是被无数的喰鬼，还有修士拦住了。
喰鬼锋利的獠牙啃咬着他的血肉。
一道道剑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打的遍体鳞伤。
可是，欧阳卿却咬着牙，一步步向前，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小笙，你别怕，我知道你很胆小……我知道你不喜欢背负这样的重担，你别怕，我很快就会去到你身边……”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伴随着张开的血盆大口，将那刻骨铭心的身影陡然吞没。
“卿哥——！！”
凌宇笙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然直起身，朝着前方扑过去。
然而，这本就是直接投射于他意志海中的场景，哪里能够碰触到？
第4960章 不破不立：逍遥门，从不怕死（三）
在凌宇笙起身的瞬间，脑海中的场景就瞬间消失。
可他知道，这不是梦，不是幻象，是真实发生的。
或者说，是未来会发生的。
“三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卿哥是不是在这里？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耳中再次传来楚末离的声音。
“你们想问外面怎么了？”
“其实很清楚不是吗？苍穹之门开启，喰鬼肆虐，人间浩劫。”
“过不了试练，出去也是死，而且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死无葬身之地。”
“那倒还不如，就死在这试练空间中。”
“选择就摆在你们自己面前，要么生，要么死……”
凌宇笙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
手中突然幻化出长剑，狠狠斩向虚空。
噹——！
有什么跟他的长剑撞在一起，然后停滞在了虚空中。
凌宇笙大声吼道：“我不会放弃的！！卿哥，你等着我！！我会活着出去见你的！！”
……
冷羽沫的红莲夺魄刀上窜起熊熊的火焰。
她朝着前方一刀斩出，仰天长啸，“楚末离你给老娘滚，老娘的小和尚才不会那么容易死！！老娘也从没想过放弃！！”
“妈的，什么鬼试练！老娘劈了你！！”
……
秦酒看着朝自己汹涌而来的五行攻击之力，慢慢闭上眼，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坚不摧的堡垒。
我秦酒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但我想留在逍遥门，我想让逍遥门的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活着。
所以，我可以放弃万道，只守唯一的。
我所坚持的道是——守护！
……
云若寒轻轻笑了一声，神色依旧沉稳如山。
在他的眼前是惊涛骇浪，是狂猛飓风，是熊熊火焰。
他的气息是那样微弱，连魂魄都被侵蚀的千疮百孔。
他的眼中有担心，有急切，有痛苦。
可当山海领域施放开来，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摒弃在外。
他是逍遥门的大师兄，是所有师弟师妹的顶梁柱。
他要如山一样立在那里，不动不退！
他要如海一样容纳百川，给予师兄弟背后的支持。
……
落雨猛地喷出一口血，指挥白泽挡住了咆哮攻击而来的凶兽。
他单薄纤弱的身体轻轻摇晃一下，又一点点站直。
手指抚向腰间的通天戟，低声道：“喂，你可千万别死了！只是帮我挡了两下攻击如果就死了，那说出去也太没用了。你可是浮空岛上人人畏之如虎的国师啊！”
通天戟一片安静，连微弱的光芒也没有。
落雨咬了咬牙，凝眸看向远处继续攻击而来的兽群，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变态三师兄，你是真想玩死我们吗？”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是想告诉我们，如果不够强大，就无法保护任何人吗？”
落雨闭了闭眼，猛然睁开。
眼底的担忧、迟疑、恐惧，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