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乱的很。没来由的去想,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里麻麻地,像有小猫在抓。
难不成,他是看上那个姓江的了?
不能吧,没道理啊!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约江仞吃小龙虾怎么样。
言城:城西新开了家小龙虾,名声特别好。等你下了班一起去,我请客。
几通电话打不通,只能发微信。言城已经习惯了江仞不接电话,毕竟工作性质摆在这里,接不到电话也能理解。
发完微信一身轻松,伸个懒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言城心情好到自己去招呼客人。哄的几个小妹妹咯咯地笑,差点就为了老板的脸掏空自己的钱包了。
“哎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好久了。”
“这不是前面路堵死了嘛,我走过来的。”
靠近吧台位置的两个男顾客嗓门大得很,言城只能无语的揉了揉眉心。还能怎么办,顾客是上帝,还能把上帝扫地出门?
“怎么回事啊?”
“就前面那个路口,几个骑摩托的日日的可吓人,有两辆撞上了私家车,还有一辆被警车拦了,你是不知道现场可惨了!我天,我当时就在那边路过,可给我吓死了!”
一听到警车,言城就心里一紧。他现在凡是听到跟‘警’字有关的东西,就会条件反射的紧张,总会想到那个不要命的人。
心脏又开始紧张的跳动,没来由的慌张越来越掩盖不住。这个片区正好是江仞所在的二支队管辖,不是他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吧,言城还是下意识的拨了江仞的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给姚奈何打也打不通,不安的感觉更加浓重的席卷上来。
言城抓着那两个人问清了事故地址,就算不是他们,去了现场还能看看或许能帮上忙呢。事故地点距离tipsy不过两个路口,他撒丫子跑的比旁边的小电驴都快。
路口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交通基本瘫痪了。市民都举着手机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记者也扛着摄像机匆忙赶到。内部拉着警戒线,言城废了好大劲才挤进去。
路边停了两辆救护车,现场混乱得很。
言城虽然自诩胆大,但此刻他才感觉到难以抑制的心惊。耳边是议论声,求救声,和撕心裂肺的哭泣,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长这么大二十多年来他还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死亡。
唯一一次,还是在五岁那年参加亲人的葬礼,那时的小言城还在懵懂的摆弄手里的汽车模型。
他看不懂周围人脸上的静默,只专注于手里的玩具,乐呵呵的笑着。但现在,看着地上越流越多的鲜血,顺着柏油马路的纹理蔓延开来,活似一朵妖艳生长的鲜花。
而此时此刻,散架的摩托车,一地的汽车零件碎片。
血泊中的人因疼痛痉挛着身子,最后,垂在地上的那只手再没了动作,他才真正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只有在死亡面前,人们才会对生命产生敬畏。
两辆救护车就停在旁边,医生护士忙作一团。
转头看到那辆撞烂了车头的警车的时候,言城心里咯噔一下。
围观市民还在捂着嘴惊讶的讨论这血腥的场面:“你是没看见那警车撞过去的时候,都呲出火花来了!哎呦天哪,真是不要命了!”
“这帮飙车的才是不要命呐!总是大半夜的吵得人睡不着觉,大白天的还在街上横冲直撞,气都气死人了!这下可算遭报应了……”
言城听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嗡嗡的响,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言哥?言哥!你怎么在这儿?”姚奈的一声喊,把快要失神的言城拉回来。
看到姚奈何以后,言城差点就要晕过去。亲娘啊,怎么什么热闹你们二支队都要往上凑啊!他推开姚奈何要扶他的胳膊轻声道:“他人呢?”说着就要往里走。
现场情况本来就混乱,身边的警员已经焦头烂额,急切地拦住他:“请退回警戒线,配合我们的工作!”
姚奈何见言城脸色不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言哥你冷静,听我给你说……”言城一把甩开姚奈何又扶上来的胳膊:“那破车是不是他撞的?你说话啊!他人呢?”
他瞪着姚奈何的眼睛泛起红红的血丝,姚奈何被他甩得一个踉跄,一下就慌了:“言、言哥,你你你……你别急啊!我们老大他没事儿,他就在那边呢,真的,我带你过去。”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现在江仞才有机会看一眼手机。他一只手上全是擦伤,混着没清理干净的碎玻璃渣。
只能用另一只还算能看的手艰难的解锁,有几个言城的未接电话,他就料想言城可能已经听到了点风声,毕竟这里离tipsy这么近。
姚奈何一路小跑着,半道上接到了江仞的电话。
姚奈何看了言城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不敢接电话了,言城瞪着他说:“接,开免提。”
“喂?江队……”
江仞沉稳的声音传来:“刚言城给我打过电话,你给他回一个。就说我在开会没接到,让他别担心。”
越过了警戒线拨开人群,离了很远言城就看见江仞侧坐在另一辆警车里,腿垂在外面,面色沉静地靠着座椅背闭着眼睛。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翻出鲜嫩的皮肉,不停地往下滴着血。额头也在渗着血,脸上脖子上都有被碎玻璃划伤的痕迹。
一个警员正颤巍巍的端着酒精消毒液,拿着棉棒给他消毒。医务人员不够用,小警员业务也不熟练,下手没轻没重。
见江仞皱了眉头,小警员哆嗦着说:“江队那个……我我我,我是不是手太重了,我轻点……”这么狰狞的伤口吓得小警员满头大汗的,生怕一哆嗦让伤更严重了,伤这么重还能坚持住不急着去医院的,除了他江队也没别人了。
江仞眼皮也不抬,捂着话筒凛声道:“别废话。”就算伤成这样,也是江仞自己踹开变形的车门,从破烂的警车里爬出来的。
这人脾气太倔,从不喜欢依靠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言城感觉一阵酸意从鼻头袭来,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这他妈太欺负人了!医生都干嘛去了?
言城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赶忙抬起头把眼泪憋回去,姚奈何在旁边跟着大气也不敢喘,都忘了回话。就这场面,不用解释也知道那辆撞烂的警车之前到底是谁在开。
江仞迟迟听不到回音,在电话那头加重了点语气:“听到没有……说话。”姚奈何看看手机,又看看旁边脸色黑了的言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机械性的回了句“哦,好。”
话音刚落,言城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下了警员手里的酒精和棉棒,打算自己上手。
小警员愣了一下,姚奈何在后边摆手让他赶紧走。江仞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竟也没觉察出周围的情况。
言城蹲下身子半跪在江仞脚边,举着小棉棒,一点一点轻轻的擦。这伤再深一点就见骨了,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江仞只觉得在腿上动作的人突然变慢了,甚至还感觉得有人在往他的伤口处吹起,他猛的睁开眼后愣了。
言城皱眉问道:“很疼吗?”
还是让他知道了呀,江仞自暴自弃的想。疼啊,怎么会不疼。伤口已经疼的麻木,但是心口却因为你皱起的眉头而生疼。
他低眉看着言城的目光很是复杂,可转而就把视线移到姚奈何脸上去,厉声喝道:“封闭工作怎么做的?车祸现场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吗?”
把姚奈何吓一跳,言城在这一瞬间有些僵硬。姚奈何甚至有言城在这一瞬间就要哭出来的错觉,老大这咋突然就暴躁了?
言城把那句“随便什么人”按在脑子里狠狠碾碎,接着咽了下口水,语气也有一些冷硬:“为什么不去医院还没有医生管?”这样的他与平时大大咧咧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姚奈何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怯生生的摸了摸脑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不是那边儿,医生和救护车忙不过来嘛,就……”
这是个什么道理?撞人的身边医生护士围着团团转,救人的反而没人顾得上管。
言城心里既心疼又生气,一股无名的火烧上心头。他这个人最护短,见不得身边的人有事。“医生护士忙不过来,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