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79)

像预料到什么一般,一抹白光在脑海中猛然炸裂,喻戚薄唇发颤,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漫长的静寂后,喻戚才讷讷又道:“他人在哪里。”

楚四还在讶异殿下的淡然不惊,等他抬头,却发现女子早已不知何时目中含泪,愣愣地顿首看着他手中的剑。

楚四红了眼眶,像是看着什么千金之物一般,将手中的剑托举到头顶,声音嘶哑且同时含着泪意:“他让属下把这把剑,归还于殿下。”

喻戚不应,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依旧重复了一遍:“他人在哪里。”

她现在彻骨寒,一丝冷气从脚细密而上,绵延了她所有的筋骨,直至她搏击跳动不已的心脉。

偶然一阵风强吹而过,带着早春的寒气宛若在人脸上挂着刀子一般,喻戚也不在意,浑身还发散着说不清的冷冽。

此刻楚四的避而不答,还有她之前亲手送给顾舟寒的剑重现眼前,都让喻戚失去气力。

吞咽下小舌,喻戚的乌黑雀羽已然被氤氲而起的泪水染湿。

摩挲着眼前的剑,冰冷的剑鞘钝钝地戳着她的掌心,喻戚最后又问了一遍,言辞轻缓又平静:“他人在哪里。”

“殿下!”楚四咬紧了牙,“属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死在陈禹骆的大营里。”

第57章 遗物 莫不是顾舟寒出了意外?

——死在陈禹骆的大营里。

未得到消息时喻戚还能安慰自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此刻跪在眼前的楚四将所有的真相撕破在她眼前时,她便没有了能为自己编织美好幻梦的丝缕。

那人是全头全尾出宫的,现在却死在了外头, 还死在陈禹骆的营帐里,思及此, 喻戚触碰戚寒剑的手忍不住地战栗。

楚四也是满目悲怆:“属下寻到他的时候, 他带着一身的伤蜷缩在一户茅草屋中, 怀里紧紧抱着这把剑,属下想带他走, 但他宁愿用那把剑自缢也不愿意同属下走。”

话说到一半, 楚四咬紧了牙关继续道:“他不但不走, 还不允许属下给主子回消息,他养了几日的伤后还想继续去报仇,那个时候属下才知他已经一个人独闯了好几次大营,但都没得手……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属下想和他一起去, 却未曾想到又中了他的迷药。”

楚四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属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这剑放在地下,还说一定要把这剑带回来,让殿下……”

“让本宫怎样?”喻戚喃喃。

“让殿下做个念想!”

楚四赤红了眼, 脸上的刀疤狰狞, 言语之间苦涩意味浓重。

等他抬起头来,眼前的女子满目苍凉, 犹如假死了一般:“让本宫做个念想……呵……他人都没了,还要求这把剑能成为本宫的念想。”

喻戚笑了,雪袖骤然拭去目中泪雾,似乎恢复了几分平静:“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死在陈禹骆的大营的?”

“陈禹骆遇刺的风声一早就传了出来,刺客的尸首还被倒挂在城门上……”

喻戚一把抽出了戚寒剑, 剑柄刻着的字已经被磨了去,新刻的“戚寒”二字也已经被摩挲得平润起来,喻戚指腹温柔地细细探去,面色却冷绝淡漠。

但等听到楚四说尸首倒挂在城门上,喻戚倏然阖拢了剑,一时之间,杀气凌然。

“尸首被倒挂?”

“属下想去查探,但尸首已然丢入了荒林,等属下寻到人时,他身上还覆盖着这样材质的软甲。”

楚四心里也不痛快,一手举着剑,另外一手从怀中取出一方软甲。

喻戚当即认了出来,这是顾舟寒出宫前,她特意让喻琅送给顾舟寒保命的软甲。

此刻却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块儿被楚四牢牢攥在手里,楚四抽了抽鼻子,气声道:“这一小片也是他让属下带回来的,在他最后一次离开前……”

原本还心存侥幸,现下见着那软甲的一角,喻戚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去。

伸手接过这软甲,喻戚凌然低道:“你先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喻戚的心绪依旧迟迟不能平息,手中这把剑宛若沉铁一般,剑身上面沾染着陌生的血气。

她实在难以想象顾舟寒是如何一人去报仇的,尸首被挂在城门之上,塞北的风雪比鄞都来得还要浓郁,不需一刻钟的时间就会雪满头了吧。

可等喻戚看清那片软甲上还有细密的字迹,心中哀拗更甚。

软甲坚韧,其内底却用极其尖锐的利器戳出了一个又一个字迹来,喻戚都能猜想出这是顾舟寒用银针一个字一个字扎出来的。

感念君恩,为君御敌,勿念。

字迹细小但工整,短短十几个字看完以后,喻戚只觉两世恍惚在了一起。

君恩……

即便其中这只有君恩二字,喻戚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顾舟寒给她留着的。

这是有着两世记忆的顾舟寒在同有两世记忆的自己相对话。

或许顾舟寒早就知道陈禹骆并非忠君之人,也知道上一世是陈禹骆勾结祈观琰一起叛国谋逆,所以这一世才等不及地要去杀人灭口。

可他那么急做什么,喻戚静静抓着那方软甲。

他就不能等等自己再动手吗?

埋怨着祈观琰和喻戚,可喻戚最终埋怨的还是自己。

她怎么也否认不了,顾舟寒心里是有她的。

上辈子顾舟寒明明能在祈观琰手里活着,可顾舟寒选择和她死在一起;而这辈子她明明让顾舟寒安安全全的回来,顾舟寒却一意孤行先去复仇。

因为她想除去陈禹骆,甚至除去与之相互勾结的祈观琰;所以顾舟寒他先动手了,所以这次出宫以后,自己让楚四带给他的话,顾舟寒从来就未听从过。

或许他一出宫,就怀着必死的心智要为她除却远在北疆的敌人。

这辈子终于读懂了顾舟寒,喻戚却快活不起来。

这样可以二人同心的代价太过昂贵,喻戚甚至宁愿顾舟寒从来不曾认识过她,也不希望顾舟寒会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是她一直以来太过眼盲心盲,才会将顾舟寒两辈子种种的不对劲都当做是顾舟寒独有的别扭。

或许一开始,顾舟寒就对她有心。

一手握着软甲,一手攥着剑,滚烫的泪滴从喻戚红润的眼眶里滚落而下。

*

喻琅从大殿里寻了过来。

正好奇自家皇姐怎么突然没了人影,喻琅等开了门就见氛围的僵凝。

里间轩窗半敞,料峭春风吹拂而过,带起隐约的草木香气,而大殿里头却寂寥无比,并无服侍的宫人,只有一向乐呵的皇姐此刻哭到失声。

想来那人哭起来也是克制的,挺直的腰杆,柔顺而落的发丝,还有一如既往华丽的宫袍,但等喻琅落步到女子更前,才瞧见她的悲拗。

喻琅如今的身条已经快赶上喻戚了,二人并立,喻琅的视线便直直垂落在女子手中的熟悉之物上。

那不是他送给顾舟寒的软甲么,怎么就只有这么一小片……

感念君恩,为君御敌,勿念。

一行字翩然入目,收回视线,喻琅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能让自家皇姐这般难过,莫不是顾舟寒出了意外?

自打顾舟寒出宫,他皇姐就开始和他缓缓说明当下朝堂的纠葛,暗水涌动之下,泥泞里头还寄养着无数的肮脏糟粕,在这样的朝堂,这样的暗线下浸润,喻琅已从懵懂无知悄然走向了胸中略有成竹。

这是如此,他才和自家皇姐一样,日日盼着顾舟寒能早日安全回来。

舌尖顶了顶上颚,喻琅蓦然伸出双臂将眼前默哭的女子紧紧抱住,他也难过,他也想哭,但眼下他皇姐的难过似是他的百倍。

喻琅不知如何去哄,顾舟寒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意外了呢?!

拥住的女子不似之前那般高大,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大,他渐渐不需要躲在皇姐身后当一个摆手皇帝,之前是眼前人一直护着他,而往后,他一定会当自家皇姐身前的第一道屏障。

“皇姐……”喻琅还未多说,肩头的衣料就被一阵滚烫的热泪所打湿,埋在他肩膀上的头颅还在发颤。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细碎压抑的哭腔所打断,喻琅双拳一紧,任由自家皇姐兀自哭了起来。

喻戚哭了有小半盏茶时间,生生浸湿了喻琅的一大片衣襟,好在他今日的衣袍颜色深重,即便湿了也瞧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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