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42)

“还有在我腿好之前,你无事莫要烦我。”顾舟寒只丢下一句,便低头提笔继续誊抄起来,这回连个眼神都丝毫没有分给楚四。

“你!”

大逆不道!为师心痛!

但后头的话楚四说不出,好端端的身子被人卸了气力,明明刚刚他这骨干还孔武有力,现下像被人下了十倍的蒙汗药,硬生生的软了腿脚。

楚四鹰眼如勾:“你给我下药?!”

顾舟寒刚刚抄好最好一份药方子,这《淞耘药集》他借来十日了,今日还需赶快还回去。

“没有给你下药,你喝了我的隔夜茶水而已。”

方才抢着喝茶的楚四皱眉。

他觉得不对劲……

“只喝你一壶茶,就闹得这么凶?你这茶水里下药了?!”

顾舟寒笑笑,笑得十分不纯良。

昨夜他从太医院回来的晚,侍弄了许多药材后,便把新制成的迷药倒进了茶壶里,本想今日带去试试太医院的兔子,不料有人自觉抢了先。

那不是刚好的事?

“你快给我解了药!”楚四动不得,当下只能怒目相对,面上的疤痕愈发狰狞。

顾舟寒却看得仔细:“晚了,刚配的药,两个时辰熬过去就好了。”

楚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普通的迷药于他无用,那些江湖流传的要也不过迷软了他一刻钟,这小崽子的药居然要两个时辰才能解开?

屋子里多一人与顾舟寒而言无得差别。

合拢了薄脆泛黄的纸页,顾舟寒小心翼翼的抚平了药方上的一点褶皱,像是对着珍宝一样。

这是为殿下新寻的方子。

之前那个适合现在入秋用,而当下这个还不完善的适宜入了冬用。现在时间尚早,这个药方子也不像之前那个那么急赶,所以顾舟寒还琢磨着多试用几种药材,势必配出最好的药方子。

等纸页上头的字迹干了,顾舟寒才整整齐齐地折好那页纸,同先前的纸页一齐收纳进袖口之中,同时面上本就不多的善意消失殆尽:“药解开你就走,没事别来打扰我。”

顾舟寒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殿下为何会给他安排习武的师傅这一点他还没想通。

所以当下的他略显烦躁。

心不静。

指节摸索着腰侧的鹿形玉佩,顾舟寒隐约悟出了些什么。

他昨日在殿下面前击落一攀枝的鸟雀,许是那次出手让殿下记住了他的身手;但殿下给予他的东西太多了,连习武的师傅都安排了过来……

可陛下说过会亲自教他剑术……

思及此,顾舟寒看楚四的眼神寒气更重了些,心念着这是殿下派来的人,顾舟寒轮椅咕噜咕噜向着博古架而去,从第四格的隔栏里取出一面小匣子,顾舟寒也不避开楚四,当着他的面取出一瓶白瓷小瓶。

“这要不一定可以完全解了你的药性,你要是信我,你就点点头。”

楚四现下除了相信,也无旁的路可走。

看楚四点头,顾舟寒推着轮椅过去打算去给他喂了药。

但人还没靠近,男子铺面压来,反手一擒当即便将顾舟寒压制在案几之上。

“你没事?!”

顾舟寒被死死按住,双臂使出来的力气全被身后人轻易卸了去。

“想阴我?!臭小子想法挺多?”将顾舟寒死死按住,楚四笑的桀骜,哪里还有中了迷药难以行动的模样,“老子告诉你,老子吃过的药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楚四还没对新徒弟做些什么,倒是惹得顾舟寒气红了眼,琥珀色的眼珠子染上了一抹红,里头透着寒意只让人胆战心惊。

但楚四不是一般人,楚四喜欢这凶狠的样子。

他就说,殿下让他教的人怎会是个乖崽子。

大手一松,楚四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翻飞了的衣袖:“记住了,以后对敌人就要那个眼神,谁惹了你,你就狠狠撕下那人的一块肉来!”

而顾舟寒愣了一瞬,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看什么看?”楚四没有被小崽子的眼神盯得发毛,但那迷药还是有用的,他这会儿手脚还有些发软,可就输人不输阵,楚四恶狠狠叱喝:“是不是后悔了,现在想给为师行了师徒礼?”

顾舟寒很快回神,幽寂的视线转到这男人面上,变幻莫测:“六年前你去过郝云谷。”

楚四哑然:“……”

“还被人下了药,当了一年的药人。”

楚四抓爪:“……”

“每日要被喂三顿药,每月才可歇息一日。”

楚四额间一跳:“你怎知这些!”

顾舟寒转过身去,轮椅之上单条条的上半身挺直如翠竹,并未回复他的话,觑了眼楚四面上熟悉的疤痕继续言道:“你现在还每月尾骨刺痛,极重之时四肢百节走痛,气血不通,脉络肿胀,生不如死。”

一条条的,全中!

楚四恍然:“你是郝云谷的人?可郝云谷已被灭门,你……”

“楚四,下去。”

一道女声蓦然打断了楚四即将说出口的话。

喻戚踏着云霏妆花缎锦鞋,纤细窈窕的身影拢在雨后初晨的霞光下,整个人犹如携云带虹下凡的仙人。

楚四略有不甘,但闻言回道:“是,主子。”

“殿下万安!”

楚四走得急,还没瞧见方才冷冰冰的这人变得极快,阴鹜的沉暗琥珀眸划过几许流光,顾舟寒面上的不耐同样消失殆尽。

楚四已经离开,空气里弥漫着桂树混杂泥土的气息,喻戚看着少年左脸红起的印痕,皱眉侧头问道:“楚四对你动手了?”

意识到楚四就是一早出现在他床前的男子,顾舟寒点点头。

许是不想让喻戚记下他在楚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顾舟寒揉揉略微发痛的脸侧添了一句:“他也误着了属下的药。”

“当真?只是不知道你那药对他可有几分用,他那身子奇特着呢。”

“殿下这次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过来随便瞧瞧。”

喻戚落坐,看着收拾齐整的案几和顾舟寒轮椅上的古册,转而奇道:“你这是要出门?”

顾舟寒见腿上要还的《淞耘药集》,拾起往案几里头推了推,微咳后移开目光:“属下不出门。”

“那便好,本宫还怕耽误了你的事。”

喻戚拍拍胸口,唏嘘几声。

“殿下今日不用陪着上朝?”

“不用。”喻戚回答得快活,轻车熟路的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坐下:“陛下身子日益康健,本宫不必上朝了。”

“可这是陛下第一次上朝,陛下也不陪着么?”

“陛下有丞相也在朝上,已经不需要本宫去那边坐着了,陛下今日也能控住。”喻戚拖着脸,贝齿的砾灿练,亮的晃眼看着顾舟寒笑道:“再说你不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

他还有什么第一次……

“你第一次见师父啊!”

女人一身紫绡翠纹裙,此刻素手绕着紫绡衣袖,这话说得理所应当。

忘记辩驳楚四才不是他的师父,顾舟寒心口扑通一下,宛若沸水起了一个水泡,随即无数的泡儿漂浮而上,烫的他鼓着腮不知如何作答。

他同陛下如何相比。

陛下一国之君,千金之体,所处理的事皆是国家大事;而他来自乡野,一朝被贵人看中才得以摆脱过往,但现下长公主殿下不仅为他寻了师傅,还在第一日上门探望他。

见顾舟寒不语,喻戚以为他不喜楚四的作风,认真解释道:“你不愿意认楚四为师也可以,本宫选了他只是因为他皮糙肉厚,耐得住你练。”

言罢窗外传来一声叫苦:“主子居然如此看属下,属下心痛不已。”

那是楚四的声音。

喻戚白眼差点翻了出来:“你再走远点,不让今晚没你好果子吃。”

等人似乎真的走了,喻戚回头继续叹解:“这事突然,本宫看你昨日身手不凡,想必是有童子功在身,本宫便多此一举为你安排了这一遭;你别看楚四他行为乖张,但的确有几分真本事,你跟着他学能学到不少东西。”

顾舟寒侧过头去,消极抵抗。

他知道楚四有几分的本事,毕竟能在郝云谷当了几年的药人还不死,甚至还好几次险些逃离郝云谷的人,必有他的果然之处。

顾舟寒脸上的红痕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消逝而去,白瓷面容看上去比上辈子听话许多;许是年纪大了,愈发喜欢听话的少年人,她也乐意去哄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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