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这是不愿意带着福满?孑遗君屠戮无数,在他眼里,人命如草芥,可他今日却……
福满大概是从未想过天赐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眼中的情绪从惊愕,到担忧,他突然迈开了长腿,到床边后,一把扯下了天赐裹在身上的被子。
福满震惊至极,他似是要往后退,可却站在原地没动。天赐甩动蛇尾,想要藏起来,可却也无处可藏,他拉了拉衣摆,坦然面对了。
福满惊慌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腿被蛇吃了吗?”他伸手去掀天赐的衣摆,想要一探究竟。
豆纤纤抬手扶额,也不知是该说福满敦厚,还是呆傻。
一声浅笑传进了豆纤纤的耳蜗,她抬眸看向了石玉,他一张脸苍白,好看的眉眼间透着虚弱,她一看他,心中就觉得怜惜万分。
石玉眉头轻蹙,他似是也觉得要向福满解释清楚,是十分困难的。石玉走到了福满的身旁,缓缓道:“天赐的腿不是被蛇吃了,而是他的腿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是他的本相,他是神族。”
“神族?是蛇精吗,就是蟒蛇修炼成精,然后被封了神官?”福满去扒天赐的衣服看,满眼好奇。天赐缩在床角,抱紧了自己,他冲福满吐吐蛇信,尖声道:“别碰我。”
福满见天赐抵抗,放弃了扒他的衣服,他又去摸他的蛇尾,道:“好凉啊,跟真的蛇一模一样。”
石玉耐心道:“不是蟒蛇成精,是上古神族,他们生来就是人首蛇身,只要稍微修炼,就能化成人形,天赐现在是因为伤重,才回复了本相。”
福满恍然大悟,回过头看向了豆纤纤,道:“所以,长老所说的要事,是要去给天赐寻药疗伤?”
豆纤纤愣了一下,而后弯弯眼睛,笑着道:“对。就是这样的。”解释实在麻烦,还不如这样,反正也很合理。
福满又道:“是什么药啊,说不定这座城里没有,其他城里就有了,我们多去问问,说不定可以买到的。”
“是生魂鼎,聚齐生魂鼎,把天赐装进去,天赐的病就能痊愈了。”豆纤纤一本正经的撒谎。反正,聚齐了生魂鼎,将天赐种在石玉身上的灵契□□之后,她就会将天赐挫骨扬灰,天赐既然现在不想让福满知道,之后一定也会瞒着他的。
福满道:“是这样啊,那我一起去吧,我可以负责背着天赐,他现在没有脚,行动不便。”
豆纤纤正要开口,缩在床角的天赐却先说话了,他冷声道:“福满,你看着我这幅样子,你不害怕吗?”
福满回过头看他,道:“当然害怕啊,可是我也不能扔下你不管啊。”
天赐冷哼一声,满脸讥讽,可眼中却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豆纤纤道:“我打破桌子,就是故意引你前来的,你将灵力渡给天赐,好让他恢复人形。不过,他被人种了蛊,有时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你需要时刻盯着他,若他行为异常,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和石玉。”
福满道:“弟子谨记。”说罢,福满就握住了天赐的手,将灵力渡给了他。
豆纤纤看着天赐,她原以为他坏事做绝,丧尽天良,不料却也是人非草木,也许,他设计陷害阮旦,真的是因为阮旦一直欺负福满的缘故。
天赐需要的灵力实在太多,福满渡灵到最后,竟陷入了昏迷。天赐恢复了人身,他看向了豆纤纤,道:“福满道法低浅,带着他,不过是平添累赘。福满盯不住我,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对我一无所知。与其让福满来盯我,还不如让石玉与我寸步不离。”
豆纤纤目光沉沉,若是刚才她按照天赐的话将灵力渡他,此刻自己的功法定会大大受损。此刻福满昏迷,旁人看了,只会以为是因福满修为太低,可她精通符咒,她清楚知道,在福满打开灵脉后,天赐是在肆意掠夺。
此人,半句话都信不得,与他相处,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豆纤纤道:“福满如此无用,罢了。召来易晚晴,我们出发吧。”
天赐盘腿做起,闭眼,驱动了符咒。
豆纤纤实在好奇,她道:“你潜伏在逍遥宗多年,为何迟迟没有动手?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杀了我?”
天赐道:“你变了模样,连性格也与从前没有半分相似,我没有认出你,直到石玉跟在你身边后,才知道你是禾苗。”
☆、再见公孙信
豆纤纤看向了石玉,她分明没有问,可石玉却答道:“没有缘由。”
豆纤纤回想起那日相逢,轻笑出声,她道:“露水坊的招牌是你砸的?”
石玉点头,道:“嗯。”石玉面上是云淡风情的,可眼中却有浓重的心事。
“小石头。”豆纤纤弯弯眼睛,道:“既然来了,就别走啦,你走了,我又要一个人啦……没人帮我做饭,没人帮我洗锅,还有……没人帮我还钱啦,我还欠着宗门好多好多钱。”
“陪着我还债吧。”她俏皮又镇重道。
“逍遥宗会逼着师父还吗?”石玉很认真地问。
豆纤纤认真道:“当然了,要是还不上,说不定还要去卖艺。”
石玉瞪大了眼睛,道:“卖艺?”
豆纤纤点点头,道:“五师姐说我姿色尚可,可以靠容貌赚钱。”
石玉摇摇头,道:“绝对不可。”
“我也是这样想的,与其搔首弄姿,我更愿意去刷碗端盘子。”
“我有钱的,我帮师父还。”石玉有些自豪地说道:“我是普济山恢恢仙门的宗主。”
“你?”她太惊讶了,恢恢仙门是除了逍遥宗和皇极观外人界最有名望的仙门。
石玉道:“那日临别前,你说你想看日出,我醒来后,就去我们看过日出的地方等你了,我害怕你来的时候我不在,所以,我不敢离开那个地方。后来的某一日,有修士想要跳崖,我救了他,再后来,清泉山就被更名为普济山,松间观就被更名为恢恢仙门。有人帮我在那里等你,我就开始下山找你了。”
他等了她这么久,却为了不连累她,愿意离开。
豆纤纤看着他,鼻子直发酸,她将眼泪压了下去,温柔笑着,道:“我徒弟真厉害。”
石玉苍白的脸上飘上了绯红,他为难道:“可是……现在没有钱。”
“不着急还,有师尊在,五师姐不会催我的。”豆纤纤瞧着石玉实在乖巧,又想找些话与他说,可话头还没找到,就听见天赐发出痛苦的呜咽,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豆纤纤与石玉抬手施法,功法未至,天赐睁开了眼,两眼无神,他机械道:“请妙嫮真人携座下三位弟子过府一续,匡弼真君敬邀。”
说罢,天赐眼中慢慢恢复了光彩,他长舒一口气,然后缓缓道:“北冥宸与公孙信联手了,易晚晴被用法阵锁起来了,何川只怕也已被其控制。”天赐顿了顿,道:“回逍遥宗吧,你我皆是伤重,今日与公孙信对上,胜算渺茫。”
豆纤纤走到了窗边,推开窗,她看向了天空,道:“即便今日破开众仙君合力设下的结界,逃回了逍遥宗,公孙信也未必肯给我们喘息的机会。”豆纤纤重重拍拍窗框,转身看向了石玉,道:“不过一个公孙信而已,我们未必会输。”
“好。”石玉眼中坚定。
天赐无奈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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彡易真人府,院中凉亭下
一位身穿黑甲红衣、金冠束发的青年公子立于其中,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公孙信望着一池绿水,听到声响,开口道:“你来了。”声音里是长辈的厚重。
廊下身着枣红色襦裙的女子,手持一柄琉璃长剑,豆纤纤看向亭中人,道:“师叔相邀,师侄不敢不从。”
公孙信的目光落在了豆纤纤手中的琉璃剑上,笑着道:“小禾苗呀,你细想想,本座与石玉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何非要他的命不可?”
豆纤纤直视公孙信的眼睛,她想看懂他的心思。
园中的风吹起两人的衣裙,公孙信道:“石玉可以不死,但孑遗君不能留,将他交给本座……往后,无论你是继续想做逍遥宗的妙嫮真人,还是来上界做定鼎元君,都可以。”
豆纤纤握着琉璃长剑的手紧了紧,她道:“孑遗君我可以交给你,但必须在生魂鼎聚齐之后。”
公孙信眼中露出意味深长,园中清风吹过,树叶扑簌簌地响。他道:“千年前,你将孑遗君挫骨扬灰,也未将他除去,原来是因为他与石玉结下了灵契……不过,要解灵契,也并非要用生魂鼎,你师尊就有一样法器,可解灵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