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小人似是听懂了她这句话,它道:“做徒弟。”
禾苗伸手戳戳它的脸,道:“叫……师父。”她故意顿了一下,好让它只说后面两个字。这石头小人倒是聪慧,它道:“师父。”
“哎。”禾苗开心地应了长长的一声,然后伸出了手,笑着道:“上来吧,师父带你去凡间吃喝嫖赌。” 师叔公孙信每次来找师尊时,几乎都能提到这个词,她听得太多,就脱口而出了。
石头小人跳上了她的掌心,重复道:“吃喝嫖赌。”
禾苗抬手扶额,掩过尴尬后,道:“是吃喝玩乐,吃喝玩乐。”
石头小人道:“吃喝玩乐。”
禾苗站起了身,对着捧在掌心的石头小人道:“我来那日,是七月初七,那你的生辰就是七月初七了。你是石头化形,又触手生温,以后,你就叫石玉。”她弯弯眉眼,道:“七月初七,石玉。”她在心底又重复了一次,七月初七,她要帮它记住它的生辰,因为仙人们都很重视生辰,师尊唯一认真过的节日也只有生辰,以后,石玉也定是要过生辰。
石头小人学着她弯了眼睛,道:“七月初七,石玉。”
它憨憨的,很可爱,禾苗看着它,就觉得心中欢喜,心情一好,她就有些饿了,她将石玉放在了肩上,给它施下了一道隐身符后,看向了前方,眼神坚定,好像有人陪着,就没有那么畏惧了,虽然它甚至还不能算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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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禾苗立在屋顶之上看着喧闹的街,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大街上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跟着闹花会的表演者走。
师尊说,七月初一到七月十五花镜元君祠开庙,有花会,让她降服异兽后,先来逛几天花会,好好感受一下人间的热闹。
可是这也太热闹了些,禾苗不禁蹙眉,这么多人同时吵嚷着,她耳朵都有些疼了,她自语道:“要下去吗?”
“要下去吗?”一模一样的声音回荡在了耳边,是石玉又在学她说话了。
禾苗攥紧了手,落在了无人的街角后,挺直身子,鼓起勇气缓缓迈步走进了热闹的街。夜幕低垂,灯火通明,小贩们立在摊后热情叫卖,行人来来往往,酒菜香从街旁的店铺溢出来。
“侠女,侠女。”热情的声音传了过来,禾苗闻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了近旁摊后的小贩,用手指着鼻子,道:“你是在叫我吗?”
小贩笑容满面,道:“是啊,你看看这个。”
禾苗走了过去,拿起了小贩摊上的带着粉色蝴蝶结的发带,她道:“是这个吗?”
小贩点头如捣蒜,说:“喜欢吗?”
禾苗如实回答,道:“喜欢。”师尊要她穿素白,更不许她簪花,要她静心修道,可她修了这么久,还是很喜欢山间的花,甚至好几次,她都有把它们戴在头上的冲动,可是一想到,师尊看见后,会责骂,她就没有戴了。
小贩笑着道:“那拿一个吧。”
“谢谢。”她开开心心的捧着粉色蝴蝶结发带,转身离开了,心道:其实人间也挺好的。因为心情愉悦,她迈步间轻快了很多,街上喧闹的众人似乎都可爱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着急的喊声:“侠女,侠女。”
她停下了步子,回过了身,笑着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贩见她笑着,慌张的神色又缓和了很多,他笑着道:“姑娘忘记给钱了。”
师尊说过的,凡间易物要给钱的,她急忙向腰间摸去,这才发现装着银子的荷包不见了。她在海上打了三日,荷包应该是那时候掉了,银子都沉入大海了。她递出了发带,尴尬道:“抱歉了,我没有钱,还给你。”
小贩摆摆手,笑着道:“罢了,罢了,这个发带赠与姑娘吧,小姑娘带粉色蝴蝶结好看,拿着带吧。”
师尊说过不能白拿别人东西的,她将发带塞进了小贩的手里,道:“多谢了,只是我没有钱,不能要。”
小贩害怕压皱了发带,将发带平铺在掌心,笑着道:“那等姑娘有了银子,来买啊。”
观他神情分明是不舍得将发带赠她的,又为何刚才说不要了,是因为她背上的玄铁重刀吗?她看起来像是不讲理的人吗?自己明明是冰清玉洁、不染纤尘的半仙啊。
为何是半仙呢,因为她虽已得道,可却未得上界敕封,师尊也并未让她自取封号,所以,她觉得自己只能算是半个仙人。
仙人是不能撒谎的,虽然她只是个半仙,可她从来都是以仙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禾苗诚实道:“真是抱歉了,我可能不会再路过此地了,所以,不能来买了。”
小贩听她如此说,微微一怔。周围人声鼎沸,小贩提高了音量,笑着道:“姑娘是初到此地吧?”
他们并不是可以随意闲谈的关系,可禾苗还是如实回答了,她道:“第一次。”
小贩又道:“一个人吗?”
“算是一个人吧。”如果石玉不算人的话。
“姑娘是来此地探亲?”
“不是。”禾苗笑的温婉端庄。
小贩露出担忧的神色,抬头看了看,道:“这天都黑了。”他又看向了禾苗,道:“这两日庙会,街上乱的很,姑娘孤身一人在此,又没有银子。这样吧,姑娘今夜住到我家去吧。”
“不必了。”禾苗说完,迈步转身离开了,她是初入凡间,可不代表她没有脑子。禾苗拍拍握过粉色蝴蝶结的手,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分明只是想待人真诚的,可却被当成了傻子,她觉得自己真是蠢,为什么要去回答他那句客套话。
肩上突然一重,禾苗瞬间黑脸,她已经不计较他将她当傻子了,他竟然还敢来纠缠,“找死。”她抬手就握住了肩上的那只手,一个过肩摔,身后的人就被摔在了身前的地上。
“哎哟。”地上的人四脚朝天的躺着,闭着眼叫唤。
禾苗看清地上躺着的人后,尴尬道:“抱歉啊,师叔。”
此刻躺在地上的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年轻公子,腰间插着一只墨笛,墨发用一金玉盘扣整齐束起一半,一张脸俊美的不似凡间人。公孙信伸出了手,道:“还不快拉你师叔我起来。”
☆、美男子
当年,公孙信被敕封仙号不久,他就对白无忧提起,自己是他的远房表弟的事,然后两人就因为这层关系逐渐熟络起来了,当时的白无忧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远房表弟,不过,后来,是不是远方表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相处日久,两人就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了。
闻言,禾苗不仅没伸手,还往后退了一步,她笑着道:“师尊说,男女授受不亲,师叔还是自己起来吧。”这公孙信优点不多,可缺点一堆,首当其冲就是好色。
“迂腐。”公孙信自己站起后,拍着身上的土,目光就突然偏离了。禾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是有位姑娘在看他,那姑娘见他瞧了过去,用团扇遮住了半边脸,眼神羞怯。
公孙信笑盈盈盯着那个姑娘看,他有一骑绝尘的倾城貌,笑起来犹如夏风拂绿柳,他的美震颤人心。
那姑娘被他看臊了,举高了团扇,将一张脸隐了去。
公孙信笑着道:“可爱。”他回过了头来,脸上笑意不散,他道:“我怎么这么迷人啊,烦恼。”
“……”禾苗抽抽嘴角,越过了他,往前走去。
公孙信跟上了她的步子,悠悠道:“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
“都出来了,就别这么拘谨了。前面在演走高跷的,划旱船的,我们挤进去看看吧。”
“不去。”人挤人都贴到一起了,她看着就头皮发麻。
公孙信好看的眉头蹙在了一起,道:“可是逛花会,不就是要看表演吗?那你准备干什么?”
禾苗道:“我银子掉海里了,得先赚点银子。师叔为何会来此地?”
公孙信舔舔唇,道:“路过,碰巧看见你。”他顿了顿,接着道:“本打算与你一起逛花会的,可是你得赚银子的话,我就一个人去逛了,好好修行。”他抬腿要走。
禾苗急声道:“等等。”天都黑了很久了,她今晚只怕是赚不到银子了。
公孙信看向了她,禾苗垂眸,艰难道:“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头顶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公孙信道:“师侄,修行就是得自力更生。师叔相信你能行,你是最棒的。”这些说完,他的语速突然加快,道:“师叔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