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70)

他的一切,被赋予的与赋予他人的,都过于鲜活。

乱葬岗很大,脚步深深浅浅,总能接近边际。夏油在尸山血海中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前挪,时间与空间都开始扭曲模糊,熏臭蒙蔽口鼻,天昏地暗。

但他从未停下,依旧固执地往前走,像要将过去与重负踩在脚下。

出路总会有,甚至不需费多大力。夏油从十年前打给安德烈的那一通电话起,便将与革命军有关的所有活动安排到昴·劳伦斯名下,顺便用迷彩技术给自己伪装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本科以无限接近满分的成绩毕业后,“夏油”升入范赛哲研究院攻读高阶应用,昴则在本地里策划集会、筹集物资,将手头的影响力发挥到极致。

而今昴已被处死,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的“夏油杰”自然回来了。

他甚至还拥有一份完美得挑不出毛病的简历,哪怕随便投个二区研究院都能被优先录用,完全不必担心今后的生计。

崎岖起伏的地平线渐渐放缓,夏油想着想着,突然笑出了声。

眼角还带着尚未散尽的红,他扯起嘴角,一个苦涩的弧度绽开,又飞快地消失了。

“今后……”夏油茫然地想,“没想到我还能有这种东西。”

他垂着头往前走,脚掌磨破,鲜血与足底陈旧的血迹混在一起,不辨彼此。

乱葬岗位于一区二区交界处,出口正对废弃工厂,东倒西歪的铁丝网断了半截,只剩破烂在空中张牙舞爪。夏油跨过分界线,轻手轻脚地爬上铁丝网。倒钩锐利地刺破皮肉,他无所觉似的向上攀爬,直到翻越顶端,来到庄肃空旷的工厂侧。

脚心突然刺痛,夏油没抓紧,直直摔落地面。“哐铛”一声闷响,不怎么疼,只是胸口闷得慌,仿佛有块沉甸甸的巨石压住肺腑,堵塞气管,令细小的血沫涌入喉腔,渐渐染红唇角。

夏油闭眼缓了会儿,全身痛痒交错,高热一阵接一阵往脑子里扑。

当他再度睁眼时,却猝不及防地撞入天空。

天晴云舒,高阔而悠远,犹如风平浪静的大海。

夏油蓦地想起被自己存放在二区家中的戒指。时隔多年,他再未佩戴过,却始终记得铁环缠绕指间的触感——一如五条柔软的银发,与那双清澈耀眼的蓝眼睛。

“算了吧,”他捂住眼,低喃,“算了啊。”

这条路走了十年,你累了吗?

我累了,我已以死偿还。可以……停下了吗?

鸟雀掠过晴空,棕黄翎羽缓缓飘落,摘下一瓣细腻的云。风将起,明日又是好气象。

第五十三章 Chapter 53

二区,州立大学。

“诶,你是几点的课来着?”女生焦急道,“昨晚看演习预告看过头了,今早八点半才爬起来,可千万别赶错了。”

同伴快步穿过广场,仰头瞥了眼钟楼,“九点整,拿出你短跑冠军的气势来——大概能赶上吧。”话虽如此,她却半点没要跑的意思,甚至特意调整了一下书包带,让那个朴实无华的双肩包看起来更时髦。

先头问的女学生扶了扶眼镜,叹口气,颇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唉,早知道就不那么关注新闻了。正式演练还要过两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班导选上,为着悬得要死的事把自己整这么狼狈,也是活该。”

她们来到州立大学引以为傲的人工湖前,在弯曲狭长的石桥上飞奔。桥墩蹲着几只麻雀,被脚步声惊扰,纷纷飞走。

同伴——梳麻花辫的女学生——拽紧肩带,撅起嘴说:“谁不想去一区看演习?再说今年连夜枭都会去,报名的人快把学生处门槛踏垮了,到头来还不是只那么百来号人能去。”

这般交谈,她们是结结实实地迟到了。

跑到阶梯教室前,两位姑娘交换了个眼神,都有点忐忑。

“原来这节是自动化理论概述吗!?”眼镜妹子压低声惊呼,“怪不得你这么不紧不慢的,想引人注目吧。”

麻花辫脸一红,“瞎说什么,教授对谁都耐心,我只是没那么担心会被罚而已。况且这不才迟了十分钟嘛。”

“嘿,别解释了,看你那小脸红的,我能不清楚嘛!”

这厢争论着,教室门突然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空中,似乎刚刚点按在解锁键上,还保留着好看的曲度。

“十分钟也是迟到。”黑发教授探出头,温和地笑,“先进来吧,今天是讨论组,不会记旷课的。”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狐狸眼斜斜上挑,眉目细长如笔墨氤氲,唇畔总噙着那么一丝浅淡的笑意,看谁都自得风轻云淡的闲适。

两个女孩支支吾吾应了,捂着脸跑到最后一排坐下,好半天没敢说话。

教授掩上门,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继续解答上一位同学的疑问。

眼镜摊开课本,用指尖戳戳麻花辫,“这就是那位?”

“这就是那位。”麻花辫强自镇定,“你不是才转系过来嘛,我就没跟你说。”

她们一齐看向侃侃而谈的青年。他斜倚着电子讲台,嗓音醇厚磁性,每个音节都顿挫分明,咬字清晰而悦耳。

广受学生好评的新任教授踏着铃声离开课室,一手拎着保温杯,一手夹了三四本小册子。他径自往办公室走,整理好文件,才放任自己陷入宽敞舒适的办公椅。

热腾腾的咖啡味四处弥漫,连摆在桌面的蘸水笔都透着一股淡香。几位讲师正聚在角落的咖啡机前聊天,只字片语传到耳边,似乎是“演习”与“夜枭”之类。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放在热饮口的杯子盛满了,棕褐色液体满溢而出,再被手忙脚乱地擦干净。

院长在右侧的隔间坐下,双手捧着铁缸似的杯子,里头飘着几枚枸杞。五十多的老头子就着热气啜饮一口,对满屋子咖啡香面露鄙夷:“白开水泡枸杞才是人生真谛,这些小年轻一天到晚就知道熬,省的累坏身体。”

“夏油教授,你好像也不咋喝咖啡的来着?”他问。

黑发青年笑着摇头,“您就别埋汰我了。争这些也没甚乐趣,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设计院手里多抢几个指标。”

一阵见血,老院长当即急眼了,“诶你可别跟我提这个啊,我跟你说,那群老不死的是真小气,多五个名额能碍着硌着啥了?真当自己大爷了,不就今年搞得隆重点,限那么死,以为大家都想去吗!”

他是真生气,夏油也是真无奈,“报名人数比限定额多出二十倍,这谁也料不到吧。”

两周后,五年一度的军部演习将在一区开展。这种仪式近似于阅兵典礼,比之少几分庄严肃穆,多几分观赏意味。往届尚且没多少踊跃报名的,今年却因“增加夜枭全队”这一消息而彻底点燃了高校圈——年轻学生们最景仰的守护神们难得参加,怎么还坐得住?

而各大区都有固定前往观礼的名额,由各组织高层筛选,最终决出零星少部分人得以启程。作为学术水准无出其右的铁城墙最高学府,州立大学恨不得从掌握指标的设计院身上多薅几根羊毛,哪怕能空出四五个席位都好,否则估计得让群情激昂的学生们冲烂。

嗅到焦灼的气氛,夏油拧开瓶盖,也喝了口水。

“您别着急,临期总会有意外状况,空席肯定不缺。”他安慰道,“到那时再说吧,现下催得紧了,恐怕设计院也得挑撂子不干。”

院长嘟嘟囔囔地被人叫走了,夏油转回电脑前,垂下眼,略微出神。

自他应聘州立大学以来,已过半年有余。父母那边交代得清清楚楚,自己是毕业后去封闭项目待了七八年,应要求没能与家人联系,现下恢复自由身,便找了份适合的工作。

“别想了。”他告诉自己,“与你无关。”

放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尤其当心理已经开了个头。昴孑然一身,夏油杰却父母健在、尚存牵绊,重新捡起那些一度被自己丢掉的东西也只是弯个腰的功夫罢了。

至于到州立大学教书,或许多半是宏树的影响。夏油仔细想想,觉得该给自己找个清静安稳的活计,年岁久了,说不准内心也能觅得平静。而即便教人不是件难事,开头几天却让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因在过往岁月中,从来没有人需要这么陈杂几句讲解。五条和他个顶个的天才,见到什么都能无师自通,一个眼神理解彼此心意;反倒落到现实,那些清晰无比的逻辑由口舌阐述,便给夏油几分恍若隔世的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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