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46)

登上二楼,下士将他们推进一间标着“人员登记办公室”的房间,反手带上门:“这俩小鬼要找个人。‘莫日根’、四区出身、价值49、七年前加入预备役。你腾只手查一查。”

里头办公的是个女人,身穿褐黄军装,脸上架着副框架镜。她蜷缩在一堆旧报纸中央,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源被镜片反射,手里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听到名字,她头都没抬,鼠标急点几下调出窗口,眼珠上下运动,似有十来页资料哗啦啦往下滚动。

“莫日根——在二十五团服役六年,一等兵,于埃拉特丘陵的小规模战役中负伤退役。”女人从桌上的饭盒里夹出一片胡萝卜,喂进嘴,边嚼边懒洋洋道:“去野战医院找找吧,没死亡登记,估计还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公事公办结束,下士把他们拎出办公室,恶狠狠道:“医院两个大字看得到吧,少往别处瞎蹿!”说罢,昂首阔步往反方向走了。

夏油松了口气,另一件事同时浮上心头。

在来之前,他想过无数次这位“好友”的现状。对于摩擦不断的部队而言,生死只在一念间,不知不觉丢了性命恐怕是战场上最常发生的事。如果这位七年杳无音信的人物真是牺牲了还好说,若他还能喘气却选择不与家人朋友联系——人品恐怕得掂量掂量了。

如今得知“负伤退役”的消息,还是一年前的事,夏油顿时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升官发财的白眼狼看来不现实,明明退伍又不回家却很值得深思。

不管事实如何,既然人没死,总要去探上一探,把东西交给他。

夏油正要说怎么去野战医院,手腕一紧,已经被五条拉着下了楼。银发少年熟练地横穿演练场,拐了几个弯,指着红色两字标牌道:“就这儿了。”

医院,确实显眼。

推开门,潮湿腥臭的气息登时扑面而来,呛得五条差点咳了一声。

走道逼仄,两侧墙壁似乎往中倾斜,给人以压迫紧逼之感。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护人员穿行其间,一扇扇门弹开又合拢,隐约有哭泣呻吟传出门缝,与空气中飘荡的消毒水味糅作一团。

穿过走廊,几个挂着吊瓶的伤兵注视他们,身上无一不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每个毛孔都向外散发着一股死气。他们分明还年轻,脸色却蜡黄阴翳,沙场硝烟留下的伤疤将他们贯穿,皮肉焦腐的气味仿佛就在鼻端,令人头皮发麻。

“莫日根?409的10号床。”登记处的护士说,“搁这儿大半年了,说什么都不想走,没到期限我们也不便赶人。要是来认领就尽快,晚了恐怕只能捧骨灰回去了。”

夏油早便有些紧张,冷汗一绺绺往下淌。

他从未离战争如此之近。这些满身疮痍的人包裹着浓浓的炮火味,满溢而出的绝望与颓丧织连成密不透风的网,带着幻想种尖利刺耳的嘶鸣向他袭来,血沫横飞历历在目,几乎能闻到硫磺与驱动液漫山遍野的臭味。

反观五条,则冷静得过分。他连表情都很淡,浑身依旧是尘世隔绝的冰冷。置身人间地狱,少年却依旧行走云上,所思所想丝毫不受其扰,只当又一处众生百态。

“是这间了。”五条用清淡的、几乎冷漠的声音说。他信手推门,带夏油进入仅余几张空床的409,掀开布帘,停在10号床前。

床上躺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他很安静,不言不语,左手打着点滴,其余身子全都被被褥掩盖。夏油的视线渐渐向下,在看到半截空荡荡的被子时陡然失语。

他蓦地想起乌恩齐的信。

“莫日根吾弟,自分别已过七年,虽然不知你过得好不好,思来想去,总归比草原上的穷日子便利多了吧。你小时候就成天嚷着走出草原看看,现在梦想成真,可曾快慰?咱们多年未见,阿布和额吉都走了,临去前问起你,我只能攥着他们枯瘦的手说‘他过得可快活了’,真不是滋味儿!”

“你瞧,这么些年一封信都没写过,咱们寄过去也不晓得能不能送到,要是半途给丢了,咱可没办法飞过去捎给你。这不,我找了对年轻人帮忙送信,这回肯定能递到你手上,安安心心等着吧。军旅生活想必很苦,没累着哪儿吧?听说你们能走出这座城墙到外头去?那可不得了,那地儿据说净是些长翅膀的怪龙,动辄咬掉脑袋,躲都没地方躲。不过你从小就比我强,打猎机灵得像只狐狸,肯定次次都能安全回来。”

“还记得隔壁家的才希雅勒吗?就那个梳着辫子唱歌赛鹰嗥的姑娘,她现在是我老婆了!这妹子天天同我一齐盼你回来,可急死啦。她说扎娜老姑子的羊丢了好几波,每次见她都问你去哪儿了,咋地还不帮老姑子找羊。”

……

“随信附上一套弓箭,我委托两位小伙子打的。原型是阿布幼时教咱们打猎用的老弓,弦已经磨断了,想不到还能留下些回忆。新弓用了些先进技术,不用再全靠肉眼瞄准了,拉弦也轻松得多,嘎尔迪家的徒孙都能开个全满月!箭头是可回收的,丢了还能找回来,锋利得很,轻轻松松钉穿豺狼脑花。”

“长生天在上,你若是觉着部队不自在,就回草原来吧。大家都在等你,要是一帆风顺,这辈子都不见也无所谓;但哪天过不下去了……看看这把弓吧,看看流淌其中的血与魂,长生天的恩赐滋孕每个子民。莫要忘记生养俊狼雄鹰的草原,火红的萨日朗和太阳下的金色河流!毡房里总会摆着新鲜烙饼,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第三十七章 Chapter 37

“我们是从列日勃来的。”夏油道,“乌恩齐——你远在故乡的朋友——有东西要交给你。”

病床上的青年抬起头,乱糟糟的褐发下露出一只眼睛。他面相偏清秀,收拾干净必定是个俊朗小伙,眼中却结了层黯淡的灰翳,反应缓慢如迟暮老人。

莫日根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甚至称不上“打量”,更像视野范围内多出异物时的视神经反射。他似乎在等夏油放下信件离开,后者却久久站在旁侧,半点没挪步。

“什么?”莫日根总算开口了,嗓音也嘶哑粗粝,难听得像锯木头。“赶紧走人啊,站这儿干嘛?”

分隔病床的帘子被“哗啦”合拢,五条占据了面向房门的位置,透过墨镜投下视线,并不友善。

青年眉心紧蹙,恼火道:“耳朵聋了?叫你们快滚听不到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夏油几乎扑在床柱上,双手紧紧抓住护栏,负荷百来斤体重的不锈钢器械发出尖锐悲鸣。

他就这么罩在莫日根上方,居高临下睥着他,一字一顿:“我不是你的医护人员,没有义务为你的精神状态负责;但乌恩齐是我的客户,他要求我带回你的消息,如果不能亲眼看见你经手这封信,我们就拿不到报酬。你知道挡人财路的后果吧?”

最后一句是几乎贴着牙缝挤出来的,顿挫锋戾如刀割。

莫日根怕是根本没见过这么猛的“快递小哥”,直接懵了。夏油趁机把信封扔他身上,强硬道:“读。”

果然威胁才是人类通用的交流方式。即便动作僵硬,莫日根起码摇摇晃晃地支起上半身,展开信件开始看。

信件很长,乌恩齐几乎把镇上大小琐事尽数交代了个遍,一只蚂蚱都没放过。其内容不说感人肺腑,真情实感也已足够,收信人却连脸色都没变,依旧是那副蜡黄憔悴的死人相。

病房并不静,隔壁几张床都在哀嚎喘气,莫日根却硬生生摆出了与世隔绝的架势。他用遍布伤疤的手指抚过最后几行字,眼底似有触动的苗头剧烈挣扎,却终究无法打破僵死干涸的表壳。

“回家?”青年打着点滴的手缓缓揪紧被单,空瘪的下半截苍白无力,无比刺眼。“我还能回家吗?”

这不是个疑问句。

入伍前两年,莫日根在预备役接受训练。新兵们都热血沸腾,再苦再累也不曾抱怨,每天顶着大太阳操练,只盼调进正式部队上阵杀敌。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彼此既为竞争亦为扶持,共同拉扯过自认为艰难的时光。

直到命令下达,将xx级预备役投入北部战线。

当莫日根抱着残缺的枪托滚进战壕,听后方传来撤退命令时,同寝熟悉的面孔已经没了大半。死要见尸是最大的妄想——炮火与驱动军械倾轧中,能夺回一片染血的布料已称得上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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