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32)

创生喷雾和绷带都在,看起来并无异样。五条拿起喷雾晃了晃,发觉这东西比自己上次看见时少了一小半。手感像是只用了一两次,喷头的纹样朝向却与瓶身不符、压力泵内侧也有一两滴药物溅上的痕迹——有人打开喷嘴往里倒过药。

那点微不足道的凉意逐渐膨胀,攀着毛细血管盘旋而上,化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冰凉刺骨,轻轻拿捏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五条不自觉抽了口气,有些不利索地拆开喷嘴。他的目光沿着药料淤积的痕迹一路向下,锁定在内壁几点不正常的暗红上。那处颜色颇深,色泽发黑,似乎被浸泡太久,已几近干涸。既不鲜艳、也不扎眼,更没法仅凭形迹判断其正体——

但这并不妨碍他脑中火光一掠,想起曾在实验室见过的那柄沾着可疑暗红的螺丝刀。没有任何证据,他只是在电光火石间联系起连日来夏油种种行为的蜘丝马迹,并透过那星星点点的血迹直击真相。

拢着心脏的手猛然收紧,五指勒进血肉。剧痛并未如期而至——那只手似乎怕弄疼了他,转瞬间轰然炸作漫天冰雪,将四肢百骸冻得阵阵发冷。

他木然地合上药箱,放回原位,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开门、下楼,在锻造台前忙碌的夏油抬起头,见来人是他,便轻轻快快地笑起来:“悟,什么事?”

灯光落在夏油脸上,被笔挺硬朗的轮廓一分为二,半边在明,端得是光风霁月清逸如松竹。

“没事。”两个字降了半调,哑得难听。

夏油被五条看得有点慌,再次开口:“刚才乔尼究竟来说了什么?”他微微蹙眉,似乎在琢磨友人又搭错了哪根弦。

但五条没有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真的没事,我在发呆而已。”银发少年自然地笑起来,半点没有先前滞涩不畅的生硬。“我下午得出去一趟,乔尼或许还会来找。”

夏油便点点头:“行,我这边也马上收尾了,你去吧。”

第二十六章 Chapter 26

入夜后,本就阴沉沉的大空洞愈发灰暗,像盖了层灰度拉满的蒙版。视野范围内只有楼房曲折起伏的屋檐,它们连成一线,构成夜幕仓促崎岖的底色。

夏油就在这样的夜色下离开小屋,前往熔炉工厂。

他这几天实在有些撑不住,插空就趴桌上眯一会儿,还生怕被五条察觉,只敢给自己十来二十分钟。储蓄卡里不断上涨的资金切实鼓舞了夏油,每当他在伯爵银行刷卡咨询,都能被实打实的金钱鞭策,强打精神继续一天的工作。

这也逐渐成为了另类的慰藉——尤其在芯片实验进行得并不顺利时。读卡器一切正常,综合网络“瓦尔登湖”却始终无坚不摧,结实得就差杵在两人面前蹦迪了。夏油常用老掉牙的俗语鼓励五条,自己却难免有些消沉,每天想着填补不上的巨款和不断亮起红灯的读卡器发愁,活生生把十六岁过成了四十六岁。

踏进工厂,夏油悄悄握住衣兜里那枚打磨许久的小东西,唇角微弯。

只要悟能安心呆在阁楼里,就这么干净纯粹、不谙俗事的活下去,一切就都值得,他想。自己做这些并非为了谁,只求心安:正如信徒无法接受一个步入凡尘的神明,夏油也无法想象悟没日没夜地疲于奔命。

俗气点说,他会心疼——他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中央轴承沉重地转动着,十几圈工人轮流加热,保证燃料始终充足。热气填满了每一寸空气,夏油抹掉前额的汗水,操起铁铲加入其中。

起初,他与往常一样埋头干活,并未注意周围。庞大的工作量使人喘不过气,除了催促肌群不断动作便再做不了别的事。直到中途换组,夏油擦着汗抬头,突然在人群中撇到一抹银色的影子。

他自嘲地笑笑,以为是看错了。

但那亮色并未褪去,始终清晰地伫立在视野中央,以一个鹤立鸡群的角度——五条悟实在太高了,高到你很难将他和别人搞混。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脑中是空白的。

当他再次回过神时,手底下攥着的不再是铁铲,而是某人洁白无暇的衣领。

“你他妈在做什么?!”夏油几乎怒吼出声,“乔尼跟你说了……?”

五条看着他,眼里空无一物,似失去礁石的海。他没眨眼,身上那层冷冽漠然的隔阂感满溢而出,将夏油一并驱逐在外。

“你管我?”他吐字清晰,音节冰冷得像刚从千米冰川里凿出来,“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夏油一震,手立刻松了。

过去他与五条之间也曾发生无数争执,不乏吵得面红耳赤并直接约架者;但无论哪一次,都不曾这般刺骨致命。他算什么?可有可无的“朋友”、毫无价值的“伙伴”——一个与五条相去甚远,渺小可笑的过客。

五条又变回了那个端坐高坛的神,眼眸剔透如水钻,却不再鲜活生动。神明认准了信徒的七寸,只需轻轻一掐,便能叫他灰飞烟灭。

四周换组的人流熙熙攘攘,吵闹声掩盖了这出不大不小的闹剧。夏油退开半步,突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亦或他根本无法控制面部肌肉,只能提线木偶似的僵着脸,话音异常平静。

“好。”他说,声音很低,几乎被逼成一线:“说的对,我的确什么都不是,无权左右你的选择。”

就像他心里分明痛得要命,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细长的眼尾微微下坠,拖出一道麻木苍白的折痕。

“悟——”夏油唤,轻得像叹息,“悟,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做这些事,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五条也睁着冰凉的眼看他:“那我该在哪儿?空中楼阁、桃源乡,还是渺无人烟的荒原?你不该把我当成花瓶,杰,你只会把双手划得鲜血淋漓。”

这话很对,但夏油终究只是苦笑。五条从未理解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他早已打算将这些妄念带进坟墓,不泄露一丝一毫。

“你绝不是花瓶,悟。你是一把雕琢精美的佩剑,不该被任何人持有;佩剑不是用来砍柴生火的,它只应出现在加冕典礼,被教皇轻轻置于帝王肩头,沐浴最尊贵的祷词与欢呼。”

他越说越冷静,大脑从未如此清晰。但搁浅的巨鲸只会感到煎熬,在浅水中等待、喘息,却迟迟唤不来潮汐一隅。

“杰,我不赞同。”他的神明依旧不为所动,“你还是没明白,我——”

于是夏油在沉默中爆发了: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没入人群,一步也没停。五条未出口的话轻飘飘打了个转,落在既喧闹又孤寂至极的空气中。

“——我只是想帮上忙。”

一如五条认为夏油没把自己当回事,夏油也的确没能完全读懂五条。后者在那一刻陷入了与他几乎完全相同的境地:看似理性到极点,掀开那层皮囊,却不过是即将决堤的滔天巨浪。

他还是来了,但与曾经的目的天差地别。

并非出于无理取闹式的玩笑,五条只是从这个事实中品尝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像有谁将一桶冰水倾盆而下,他被淋的手脚发冷,每一次迟钝的心跳都重重敲打在肋骨上,冰霜凝成的牢笼簌簌动摇,皲裂一道道扩散开;这股浪潮在亲眼看见杰躬身忙碌,步履不稳地往返于车间时达到顶峰。

有什么东西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化为千万瓣雪花没入骨髓,冷得无法思考。他几乎在循着本能说话,又冷静漠然之至,仿佛灵魂被抽离出身体,俯视那个眼若寒霜的五条悟。

自那天起,他们有整整一周没跟对方说过话。实验依旧顺利地推进,二人间那层坚硬的冰面似乎半点没阻碍默契,无论做什么,另一人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老陈头一个察觉出异样,却着实不懂该如何介入年轻人的烦恼,于是成日叹气,看五条的眼神愈发恨铁不成钢。

殊不知五条也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微的惶恐。夏油从来没正经和他冷战过,以往不管吵得多激烈,只要自己好声好气蹭上去,总归能哄回来。但这次他甚至吝啬于分享一个眼神,即便在自己连夜堵门的攻势下放弃了半夜跑去熔炉,也从未表示出沮丧或气愤。

五条想,杰是不会走的;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说到底,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五条向来把“自己”与“他人”分得很清,从不置身事内、从不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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