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11)

他想到那千百双极度渴望又枯竭干涸的眼睛、那些疲惫麻木的目光、干裂粗糙的手脚,心脏便微微痉挛,也随之飘起大雪。

“你有想过改变吗?”五条突然说,音调很沉,几乎能一头扎进跳跃的炉火中。“不仅仅是带着家人升上三区这么简单——你想过改变现状吗?学校的、五区的、所有人的。”

夏油一抖,几乎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你在说什么……?”他不可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五条只是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火焰扑进那双眼睛,天幕一角染上微暖的绯红。

“你想过,不是吗?他们需要一个声音……他们渴望一份意志;注定有人攫取古老大地的回响,注定有人获授冠冕。而你认为自己够格——哪怕在最深沉的梦境中,你也曾擅自种下妄想!”

“我从未……!”夏油负隅顽抗,“痴心妄想是理想主义者的专利,我自认与他们背道而驰!”

“不,你从来不曾踏入现实的地狱,而始终徘徊于浪漫与理想的摇篮;你是个自以为理性的痴人,殊不知神山的圣火早已被你亲手盗取!”

他咄咄逼人,他寸步不让。当五条凝视夏油时,他似乎进入了某种半狂热的状态,那双眼中的火焰陡然涨高,摧枯拉朽般席卷整片天空,直将万物化作炽烈熔岩!

旧世界在熊熊烈火中支离破碎,雷瓦汀斩碎星辰,秩序尽数崩塌,新芽苏生于文明的废墟……

而夏油身处神明视下,竟也在燎原烈火中沉沦。

第九章 Chapter 9

“欸,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认真吗?”

罪魁祸首突然眨了眨眼,那些滔天烈火霎时消解熄灭,退潮般再无踪迹。他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伸手在夏油面前晃了晃,轻快道:“你没听过这段话吗?出自圣约特蒙·达里维奇的《治德十诫》第七章 第二节,题名‘我何以教导众人’。别的不提,我还以为这种被炬火教当作至上法典的书目起码能入你法眼呢,结果你不会看都没看过吧?”

夏油磕磕绊绊地答:“你知道……《治德十诫》是上议院颁布的禁书吗?”

他如坠冰窟,浑身沸腾的血液刹那间凉了,几近仓皇地瞪视五条,如临大敌。

“哦?禁书啊?”五条意外道,“我就说老头子们怎么整天神神叨叨的……算了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当我瞎掰就行。”

夏油很想高声咆哮,把那些煽风点火的话语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但五条向来不负责任,说的话像车轱辘转一圈,说完就立刻抛诸脑后,再用那双纯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看人,活脱脱一副无辜正直的神情。

就当他在放屁,夏油恶狠狠地想,这家伙油嘴滑舌没点自觉,千万不能被带跑了,否则哪天被坑死都死不瞑目。

“我把话说明白了,”他深呼吸平复语气,尽可能平静地说:“你刚才的言行足够被定性为恶意诱导,涉嫌教唆未成年学生加入反抗军阵营。根据铁城墙第五限制令,任何劝诱、鼓舞反抗军的行为都十恶不赦,如果我录了音,区政府完全可以判你死刑。”

五条兴致缺缺地摆弄着炉火,淡淡应了声“哦”。他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夏油,但还没等他发火,美菜子轻柔的呼唤声从地窖中央传来,立竿见影地压制住满腔恼怒。

“吃饭啦!”美菜子走过来招呼他们,丝毫不察异样的气氛,“小心待会儿凉喽!”

夏油攥紧拳,迅速起身离开,怀疑自己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把五条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冬季的第一顿饭温暖可口,夏油却吃得味同嚼蜡。他一面恼怒于自己轻易被五条煽动,一面愤恨于五条轻浮随意的态度。

我再也不理他了。男孩告诫自己。这种满嘴谎言的家伙我才不稀罕!

他大力咀嚼嘴里的饭菜,自认为这次的决心十分坚决无法动摇——整顿晚饭都没看过五条一眼,相比以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进步”。

夏油家的家务事向来分工明确,谁做了饭,剩下的人就负责洗碗。饭后,夏油擦洗着锃亮的碗筷,突然察觉身后轻轻接近的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还气得莫名其妙。”他心烦意乱的源头轻轻蹭到身边,细声细语地说:“但大概是我的错,我道歉。”

那声音顿了顿,略带踌躇,似乎不习惯用这种商量式的语调说话。

“对不起啦。”

三个字蜻蜓点水,几乎是从牙缝里一股脑挤出来的。话音刚落,五条立刻呲牙咧嘴地跳起来,直呼“不行不行受不了受不了”。

夏油由着他闹,烦恼却像戳破了的瘪气球,不知不觉散去大半。

好吧,看在千年难遇的道歉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夏油勉为其难地拧干洗碗布,悄悄扬起嘴角。

这场单方面的争执只坚持了不到一小时就宣告终结。当美菜子用特质的遮光罩套住炉火、喊男孩们睡觉歇息时,夏油又可以毫无芥蒂地跟五条抢一个被窝了。

火光黯淡,夏油在黑暗中睁着眼,正好瞧见五条银白色的后脑勺。气消了,他便蓦地想起那本只存在于五条口中的“禁书”——《治德十诫》。那些如狂信徒般激烈桀骜的话语仿佛脱胎自大地腹中,最是荒诞扭曲,经由五条之口,却拥有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他回想起那场惊鸿一瞥的熊熊大火,怀揣着隐秘的好奇与罪恶感沉沉睡去。

这是个一如既往又不同寻常的冬天。一家人在地下室取暖,每日关注着波动的气象监测;但他们装备齐全,除了见不到日光,竟也与在地上时没有太多区别。

宏树把储存的驱动铠当作授课材料,循序渐进地讲给男孩们听。他先让两人把散乱的驱动铠按功能模块重新分类,再挑出不同组别的例子详细分析。

“你们修复了臂铠,值得表扬。”他说,“但替换一个无关紧要的零部件从来不是这门学问的追求:我教授的并非传统理论学,而是其在新锐材料与生物领域的深度应用。”

夏油摘下护目镜,五条也坐直了,俨然两位好好学生。

“众所周知,铁城墙内所有居民都被植入了一枚生物芯片。”宏树指指后颈,“方便两院的统一管理。它记录我们的真实身份、监测我们的实时坐标、反馈生命活动,在必要时甚至能充当掌握生死的筹码。”

“我们的价值与生俱来,这个自降生起就烙印在血肉中的数字却不仅仅是构筑在社会之上的天堑。我希望你们能正确认识这一点——某种意义上,它也是政权为个体利益争取到的最大善意。”

夏油没憋住:“为什么?我只看到人们因此受苦,老爸不也是受害者吗?”

宏树沉声问:“你也在五区生活了一年有余,平常可见过任何人攀比价值?”

夏油摇头。

“身在五区会模糊价值的界限,人们挣扎在温饱线上,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和余地。虚荣与攀比固然存在,但当人们意识到没有谁真正比谁高贵时,偏低的价值反而成为了维系秩序、凝聚众人的主心骨。”宏树边说边摆弄手中的驱动核心,指示灯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社会的稳定性依托价值与阶级存在?”五条接话,“旧纪元的平衡体现在和平安定的外部环境与体制下举起反旗的革命家们;金色纪元则利用饱和的外敌威胁维持社会内部的平稳。”

宏树看了他一眼,似乎诧异于这番陈词。“我不会评价你话语的正误与否,悟。没有人能告诉你是对是错,因为二元论从来仅存在于极致的信徒与狂热的领袖心中。你还小,这些观念或许会随时间改变,但无论如何,只要拥有足够清晰的理念,剩下的就是‘亲眼去看’和‘亲手去做’。”

五条垂下头,若有所思。夏油沉默地听,左手无意识把玩着过长的袖口,泄露出几分焦躁。

“若你们有朝一日能进入三区以上的高等区间,必然会面对价值落差形成的阶级分化。”宏树继续道,“我不指望你们现在就能理解我所说的一切——世界有太多种形态,两院所代表的政权也不过沧海一粟。但请千万重视铁城墙赐予我们的芯片与数字: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从哪里来。”

“这是我教你们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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