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点点头,“我与素月姐姐无意中撞破,虽未曾亲眼见到那些,也应该差不离。”
若是她说与李渡一起发现了燕国人的阴谋,那临安侯不得当场气晕?
所以,这个故事里,李渡是不可能有姓名的。
可又不能平白无故说燕国人在隐秀峰下埋了东西要炸毁整座东山。
想了想,也只能说她与素月原本确实是要去东山踏雪寻梅的,但一看到猎场,就手痒了,两个人忍不住进去偷猎,竟发现了这么可怕的事。
临安侯的声音有点发抖,“所以,你差一点就死在了燕国人的箭下?”
他真是冤枉长女了!
她根本就没有和老黄瓜谈情说爱,而是在为了家国大事冒险!
如锦点头,“嗯,还好阿花跑得快,就差了一点点……”
她眼中闪着担忧,“父亲,我与素月姐姐跳崖之后,阿花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此刻是生是死。素月姐姐已经让玄羽卫的人去找了,但直到现在也没得个信……”
临安侯语气尖锐起来,“什么?你还跳崖了?”
如锦小心翼翼点头,“嗯,燕国人追得紧,不跳就死定了,跳了还有一线生机。再说,素月姐姐是玄羽卫的金羽,她叫我跳下去,那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她柔声道,“父亲,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在您面前了吗?”
临安侯闷着声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睁大了望着长女。
狭长的眼,再怎么努力其实也瞪不大,可是一会儿就瞪红了。
红着红着,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在闪跃的烛火下,发出晶晶莹莹的光。
“父亲?父亲?”
临安侯的大手猛地一拍桌子,“竟敢害我的女儿!我艹他轩辕迟祖宗十八代,这些燕国王八蛋,我慕修齐不干死他们以后慕字倒过来写!”
如锦微微一怔。
屋子里候着的良叔也很有些震惊。
临安侯是个文臣,素来温文尔雅,就算喝了酒爱闹点无伤大雅的笑话,那也不过就是抹把鼻涕流个泪。
他还从未有过这样强硬的时候。
有个父亲真好啊!
会为她抱不平,会保护她,会为她出头。
如锦心中一暖,“父亲莫要忧心,燕国人做出这种事来,陛下绝对绕不过他们的。”
她轻轻抬起临安侯拍桌子的手吹了口气,“父亲的手,一定很疼吧!女儿给您吹吹!”
她不说还好,一说,临安侯便立刻察觉到了手掌心处传来撕裂般的痛苦。
他苦着脸嚷道,“啊,疼!疼!阿良,我的手怎么这么疼,不会是骨折了吧?”
良叔……
他默默地取了药膏过来,“侯爷,您不放心就上个药?”
如锦笑着说道,“良叔,把药给我吧,我给父亲上药!”
掌心处传来薄荷草清凉的味道,减弱了火辣辣的刺痛感,临安侯顿时觉得自己的手掌保住了。
他想了想,脸色又沉了下来,“不行,我得尽快进一趟宫,否则燕国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了这么大的事,我竟没有发现,这可是差点祸害了国家的重罪!”
如锦忙道,“父亲放心,我与素月姐姐求过情,玄羽卫会等父亲进了宫门再将此事回禀陛下。这样,就算你们同时发现,陛下不会怪罪您的!”
这是她与李渡商议之后决定的,算是她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临安侯撇过脸去,偷偷抹了把眼泪。
长女真的是太贴心了!
自己刚刚遇险,才从生死关头捡回一条小命,就已经在为了老父亲的安危和前程殚精竭虑了。
得女如此,此生何求?
他缩了缩鼻子,温柔地拍了拍如锦的肩膀,“好孩子!父亲这就先进宫面圣去,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良叔连忙替临安侯换上朝服,送了他出去。
临安侯一只脚都已经踏出了松涛院的大门,却又匆匆折返回来。
他用力地抱了抱长女,然后说道,“阿花救你有功,父亲定然会派人找到它的,你尽可放心。时辰不早,锦儿早些回去休息吧!”
望着临安侯远去的背影,如锦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个有趣的小老头!”
良叔忍不住附和,“人人都道侯爷圆滑世故,最是精明不过,其实他的内心依然是个少年呢!”
如锦笑意盈盈地转过身去,“我与父亲相处这些时日,实在不觉得他是会与身怀有孕的妻子和离之人。”
她语声温柔,但目光却十分犀利,“良叔,我父亲与我的母亲,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20章 陈年旧事
主子的家事,良叔原不想提及。
可一想到大小姐与周氏如今势同水火,迟早会有一战,他又觉得,那些陈年往事,还是应该和大小姐提一提的。
他若是不说,其他人就更不会说了。
“侯爷与先夫人在兰溪诗会结识,彼此心意相合,算是一见钟情。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便很快就定下亲事,寻了最近的良辰吉日成了婚。
成婚之后,自然也是极恩爱的神仙眷侣。
那时,侯爷初得陛下赏识,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家里又有娇妻美眷,京都城里谁人不羡慕他?
唯独有一桩事不称心。
先夫人嫁过来三年,肚子都没什么动静。
太夫人便有意要给侯爷纳一房妾室承子嗣。
先夫人自然不肯。
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周家大小姐,便主动献计,说白云庵的送子娘娘很灵验,约她一块儿去了一趟白云庵。
也不知怎么的,夫人竟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被途经此地的北魏客商救了。
先夫人为了报答那个叫司徒俊的北魏客商,便将他引荐给了侯爷。
那时,乾国刚与北魏通商,两国互通有无,是个很大的商机。司徒俊因为结识了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临安侯,而得到了许多机会。
过不多久,先夫人果然怀了身孕。
侯爷梦寐以求地想要有一个孩子,如今终于如愿,他高兴坏了。
但却在此时,他无意中撞破了先夫人与司徒俊私底下还有来往一事……
原本,侯爷对先夫人是十分信任的,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那日,先夫人的挚友周大小姐有事想要请侯爷帮忙,约他去了城郊五里亭外的梅花庵。侯爷推脱不过,便只好去了。
没想到,在梅花庵的斋房里,他与周大小姐一同看到了大着肚子的先夫人与那司徒俊亲亲我我……
侯爷当即推门怒斥,先夫人却坚称她二人清清白白。
可那司徒俊却俱都承认了……
先夫人觉得侯爷不信任她,还怀疑她腹中骨肉的清白,愤怒不已,当即要求割袍和离。
侯爷觉得他明明亲眼所见,而奸夫都已经承认了,她却仍在狡辩。假若她肯真心悔过,向他认个错,以后好好地跟着他,再无二心,其实他都已经准备要原谅她了。
可先夫人却还是决绝地写下了字字泣血的和离书,扔给了侯爷。
侯爷气怒之上,便就同意了。
先夫人离开的那一夜,周大小姐前来安慰侯爷,然后就……”
如锦挑了挑眉,“周大小姐,就是周氏吧?”
事情与她猜想的差不离,只是没想到周氏与苏梓萍居然曾是朋友。
“正是。”
良叔叹口气,“先夫人的人品如何,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侯爷岂能不知?
他当时只是在气头上罢了。
等他回过神来,立刻去查司徒俊的下落,却发现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踪迹都不存了。
侯爷心里觉得不对,便想再去找先夫人问问清楚,她与司徒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苏家的人却说,先夫人与家里断绝了关系,早就离开了京都城。
侯爷并不知道,怀胎六月的先夫人其实是去了宿州老家,她想等孩子生下来,便能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慕家血脉。
魏国人的相貌与燕国人有些相似,都是高鼻梁大眼睛,五官深邃,一看就与乾国人不同。
再加上司徒俊的皮肤呈小麦色,他的孩子应当很好辨认。
先夫人央求太夫人莫要将她的消息传递出去,等到孩子出生,一切自然能见分晓。”
如锦目光动了动。
慕大小姐生得虽然不像临安侯,但却是纯粹的乾国人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