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他们的工作仍有疏漏之处。
他轻轻颔首,“万事小心。”
宫人不一会儿拿着干净的碗筷回来,恭恭敬敬摆放在李渡几上,然后退在了他身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主殿内人早就来齐了,陛下等到了时间,这才姗姗来迟。
众臣山呼“万岁”后,大乾皇帝李冉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众卿平身!”
宫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源源不断地上到桌上。
鼓乐齐鸣,身穿七色舞衣的教坊司舞伶跳起了妙不可言的步生莲,舞姿绰约,美轮美奂。
刚回到座上的临安侯一个劲对长女说,“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这个不错,你在宿州吃不到!”
“还有这个,是爹的最爱!你喜欢吃,我这个也给你。”
“锦儿锦儿,尝尝这个,这可是御厨特制,满天下只有这种宫宴才有机会吃。”
邻座的靖宁侯简直有些受不了。
虽然锦儿确实可人疼,但也没有像临安侯这样做父亲的,好好的一个国宴,被他搞得像是美食品鉴会似的。
粗俗!
再说了,今日的重点是在于吃吗?
是吗?
这满嘴喷菜的样子,活像是百八十年没有吃到好东西了,他真的有点替锦儿感到丢脸……
眼看着临安侯这么高调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靖宁侯立刻小声说道,“修齐,这些菜虽然难得,但也并非只有国宴才能吃上。”
他接着道,“我府上的厨子是陛下所赐,原是宫里的御厨,他就会做。等以后锦儿到了我家,她想吃,日日都吃得上。”
临安侯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他实在有些厌烦了靖宁侯总是打扰他父女两个的其乐融融。
这个萧长庚可真是奇怪!他又不是没有女儿,干嘛总盯着别人的女儿?就算锦儿是他未来的儿媳妇,可他这样不更奇怪吗?
他心中早已经对靖宁侯吐槽了千万句,不过脸上却还是笑语盈盈,“长庚兄所言可真?”
“对啊!你最喜欢吃的这个,我府上的厨子就能做。”
临安侯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伸手将靖宁侯桌上的菜端了过来,“既然长庚兄都吃腻了这个,不如就让小弟替你分忧吧!”
他夹了一大筷子送到如锦碟内,“锦儿,快吃!”
靖宁侯……
旁观者李渡默了默,他算是看出来了,临安侯应该真的很喜欢这道菜。
不如……他借花献个佛?
也好挽回一下在临安侯那的不良印象。
他深以为是,主动地献出自己桌上那份,“临安侯,小王不爱吃这个,不如你替我……”
话音未落,临安侯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如锦说道,“锦儿,你爹看着特像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
如锦摇头,“没有啊,父亲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富贵人。”
临安侯哼了一声,“我就说嘛,有些人狗眼看人低,拿我当叫花子要打发我呢!”
李渡……
我没有!
我是冤枉的!
我家没有陛下御赐的厨子,这道菜我也不常能吃到的!
李渡心内呼啸,要不是为了讨好临安侯,他又何必假装不爱吃这菜呢?
现在这情况,是不是说,他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
靖宁侯见状,总算心里舒服了一点。
他想,果然不是他无意中得罪了慕修齐,而是这个小老弟天生喜欢落人脸面。连恪王都不给面子,何况是他?
心里顿时平衡了。
如锦无奈地看了一眼临安侯,“父亲,女儿已经吃饱了!”
她知道临安侯幼稚,没想到他那么幼稚!
不过这样也好,临安侯似乎对靖宁侯不怎么友好,将来她要与萧煦退婚时,他才会站在她这一边。
但他对李渡的敌意那么大,倒是她不曾料到的……
知道他不喜欢他,没想到他那么不喜欢他……
这边的小闹剧才刚落幕,对面的燕国使臣站了起来,“我谨代表大燕国皇帝恭祝乾国皇帝万寿无疆!大燕和大乾两国永结谛好!”
魏国齐国使臣也立刻站了起来,“恭祝乾国皇帝万寿无疆!”
南疆蓝氏的少族长悠悠起身,“公主乾国皇帝万寿无疆!值此佳日良辰,南疆蓝氏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能放我母亲蓝璎珞自由!”
第149章 一群老男人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什么?蓝族长在京都城?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事?”
“蓝氏少族长都向陛下要人了,若无真凭实据,他怎么敢?难不成蓝璎珞族长真的被陛下扣在了大乾?”
“今日是陛下寿诞,就算真有这回事,蓝氏少族长也完全可以等到之后再与陛下商议此事。他此时发声,等同于挑衅,居心叵测!”
“陛下好端端的五十华诞,我乾国对这群外邦使臣以礼相待,这蓝氏少族长竟如此出言不逊,简直将我天朝威仪视为玩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连临安侯也在默默地想,“原以为燕国人会耍什么花招,没想到是南疆蓝氏率先发难。”
他瞅了瞅面容震惊的魏国使节和齐国使节,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两家是不是也要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陛下真是好耐心,一直等到此起彼伏议论的声音逐渐消了,这才淡定地开口,“你是?”
蓝氏少族长声音洪亮地道,“我叫蓝麒麟,乃是南疆蓝氏的少族长。”
陛下点点头,“原来是少族长。”
他挑了挑眉,“少族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声音低沉而冷冽,略带一丝沙哑,听起来却别有威严。
“南疆虽不再受大乾管辖,却岁赋永贡,依旧是大乾国土。蓝族长身份特殊,无诏不可私自入京,少族长说蓝族长被朕扣押。怎么?蓝族长什么时候出南疆了吗?朕怎么并不知情?”
殿内顿时又是一阵喧哗。
“对对对!南疆蓝氏的族长,相当于是个藩王,无诏入京,是犯了禁令的。蓝氏族长上一次奉召入京都城,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没记错的话,那时的族长还叫蓝珍珠。”
“咦!那少族长认定蓝族长是被陛下扣押的,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蓝族长私入京都?若此事为真,这可是重罪啊,陛下扣押蓝族长,倒在情理之中了。”
少族长显然年轻了一些,她急着要寻母,却未曾料到陛下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将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若执意要说母亲被陛下扣押,那她母亲无诏入京的罪名便就洗不脱了。
原本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得陛下透露出母亲的下落。
此时却只能灰溜溜地收住口,“不瞒陛下,我母亲失踪已有一段时日,我一时心急,这才乱了方寸,言语不当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她深吸一口气,“兴许其中真的有误会,还请陛下准允,在寿宴结束之后,帮忙找寻一下我的母亲。”
陛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丝毫没有起伏,“蓝族长的安危,朕也很看重,还请少族长放心,朕一定竭尽所能,替你找寻蓝族长的下落。”
他犀利的目光徐徐在整个大殿中扫过,经过临安侯方向时微微停顿了一会,但很快就又收回。
“众卿,霜琼难得,宫中仅剩十坛,尽数都在这里了,还不快痛饮一番?要想再尝此滋味,得到明岁了!”
“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蓝氏少族长讪讪地坐了下来,满脸通红,看起来很是气愤和懊恼的样子。
她身后一名中年女子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麒麟,你鲁莽了。”
蓝麒麟低声道,“姑姑,我实在是忍不住……”
中年女子叹口气,“还好陛下不好意思与你小孩子计较,这茬算是揭过了。”
她顿了顿,“我们既来到了京都城,便有的是时间好好查一查你母亲的下落,不急在一时。今日且再莫提此事了。”
蓝麒麟低着头,“是。”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
蓝麒麟对陛下的质问彷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没多久便就被彻底遗忘了。
如锦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李渡身后的那个宫人身上。
她眼看着他静默侍立在一旁,那么久的时间居然毫无动作,心中反而更加迷茫了。
莫非,是她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