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曦总觉有哪里不对。
说起来，我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曦儿，”承安侯又看向林曦说道；“爹知道，那个侍女在梁国公府上约莫是做了坏事，不过听你们说话的意思，她到底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你三弟又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人，你也莫要过于计较了。”
林曦：不，这后果特别不可挽回。
还是萧戎强忍着不适，说道：“岳父，您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万一这侍女的图谋成真了，我这边还得给认命地给你们林家养孩子。”
“大姐夫”林城听见萧戎的话，转身对她说道：“本来云兮就不该再干伺候人的活的，是我无能，大姐夫要怪便怪我吧。”
“不，都是奴婢的错，与大公子无关！”
萧戎：好嘛，我现在成棒打鸳鸯的了。
萧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本来云兮一个人就够吵得了，现在变成了二重奏，就更吵了，吵得他心烦意乱，眼瞅着就又要头疼。
“你说该怎么办？”承安侯很诚恳地对萧戎说道。
萧戎捏着眉心，说道：“这事最气的，其实莫过于林曦了，岳丈您便问问林曦的想法吧。”
林曦略微地笑了笑，说道：“我倒没有旁的要求，只要母亲把我该带过去的陪嫁，和带过去陪嫁的侍女的卖身契给我就成。”
听到这话，承安侯的脸色又是一黑。
林曦口中说的克扣出嫁女陪嫁，捏着陪嫁侍女的卖身契这两件事，说出去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满京城的风言风语，足够让承安侯这个脸比城墙都厚的男人无地自容。
所以，承安侯动了真火，对他的夫人吼道：“你竟然在曦儿的亲事上做这种事？还有没有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承安侯夫人这会儿又恨得直咬牙，给自己找补着说道：“侯爷，您吼妾身做什么，妾身不过是忘了而已。”
而后她又对林曦说道：“你那亲事准备的匆忙。母亲一不小心就忘了，现在派个人跟我到后院取卖身契和陪嫁。”
林曦差点都笑出了声，承安侯夫人也真是敢说，都一个月了，嫁妆和卖身契还扣在她的手上，这能是无心忘掉的吗？
不过她也没揭穿承安侯夫人纸糊似的借口，毕竟拿到回家的路费和云兮的卖身契最是要紧。
等到林曦与萧戎二人在承安侯府折腾完，回到梁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过了年之后，天气便日渐转暖，不过正月里倒也没暖和到能脱了大氅的地步。
林曦一回到梁国公府，便冲向了自己的小院，抱着汤婆子烤着炭火。
“云锦，你的卖身契，到时候拿去官府消了奴籍。”
云锦一愣，她还以为这卖身契得在林曦手里扣上几年，才能还给她，她方才还在路上琢磨了几个让林曦还她卖身契的方法。
“多谢少夫人。”云锦的思绪颇多，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谢谢。
“林曦，”就在她前脚赶回自己的小院不久，后脚萧戎便跟来了，“现在是不是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云锦识相地离开了这间屋子，屋子里又只剩下林曦与萧戎两个人。
林曦扔掉了汤婆子，也不去烤火盆了，她跑到了床上，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塞到了被子里。
她现在不是很想理萧戎。
“我会对你负责的。”萧戎一开口便觉得自己这话怪怪的，说来，她是他的妻，本来这样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就该是正常的。
可是，你不是还对卿卿念念不忘吗？他听见自己的心里，有这样的声音。
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能比得上近在眼前的人吗？
正在萧戎思索的时候，林曦唰得一下就掀开了被子，看着他说道：“别，不必做出那副好心人的样子，我林曦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我知道你朝思暮想的人是卿卿，不必因为可怜我委屈你自己。”林曦冷硬而干脆地说道。
“我拿到了本就属于我的嫁妆，我有了回江南的路费，等到我找到合适的车马，合适的随行之人，就会直接回去，不会耽误你和卿卿的事的。”
等等，他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等萧戎说起掏心窝子的话，林曦便又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闷闷地说道：“不送。”
萧戎沉默片刻，终是起身离开。
他想既然林曦身为女子都不在意，他还在意什么呢？
但他却没有看到，锦缎面的被子之下，林曦面无表情，但那水杏似的眼中，却是闪着某种过于晶莹的光。
而另一边，萧戎前脚踏出了林曦所在的小院，后脚便有人对他说道：“殿下请您去她那里一趟。”
“母亲。”萧戎皱着眉来到了长公主所在之处。
对着萧戎，长公主的面容冷到了极点，乍一看上去，总会有人把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认作是亲母子。
“听说，今儿，府上出了点乱子。”
“孩儿已经解决了。”萧戎不带感情地回答着。
“是吗？”长公主继续说道：“那就最好不要再出现任何事端，本宫最烦吵闹。”
“孩儿知道。”
萧戎一如往常地冷着一张脸回应着长公主的话，然而，这一回，他的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想着林曦说过的话，她离开国公府，回江南。
“孩儿告退。”见长公主允了他离开，他便一刻也不在这里久留。
“殿下，”杏枝看着萧戎远去的背影，说道：“您分明没有对不起三公子的地方。”
“闭嘴。”
杏枝叹了口气，心道：长公主这有话不直说的性子，约莫着这辈子算是改不了了。
第十二章拜访
现在的时节远比深冬要暖和得多，白天在太阳的照耀下，那些积雪已经可以融化成水，只是到了深夜又会冻成冰。
云锦拿到卖身契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在林曦身边做事。
“其实奴婢没有那么急着回家，而且还想着伺候少夫人您。”云锦笑着，给自己找了一个说出去超好听的借口。
然而林曦那目光，一看就是不信。
云锦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本来奴婢也不是很急着回家的，只是卖身契一直在别人手上，奴婢总觉得自己以后会被卖到窑子里去。”
“这下放心了？”林曦挑了挑眉。
云锦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少夫人。”
“那陪我去车马行看看吧。”
“啊？”
云锦一脸懵逼地被林曦带去了车马行。
“从京城到江南要多久？”林曦问道。
“怎么着也得一个月，要是算上换马和食宿的时间，估计还要更久。”
小二看着林曦妇人打扮，便问道：“您到时候是要与家人一同出行？”
林曦寻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大约得是我自己去。”
“那少说也得十两银子。”
“要这么贵？”林曦蹙起了眉。
“夫人，这不贵，整个京城也没有比我们这儿更良心的车马行了，”小二捂胸顿足地说道：“您看看这地图，京城在这儿，江南它在南离那边，从京城往南离去，少说也得翻三座山，道上的匪徒还不计其数。”
“对了，您到时候得和我们签个生死状，我们车马行不负责客人安危。”
小二的这句话吓到了林曦，让她连忙拽着云锦从这家车马行出来了。
能说出这句话的车马行，显然做得不是正经的运输生意。
“少夫人，您要回江南？”云锦可算是逮着了机会问道。
“当然，难不成我还真在京城呆一辈子？”林曦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您是萧家的少夫人啊，可不就得呆在京城？”
林曦停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锦说道：“行了吧，卖身契也还给你了，怎么还对我说这种话？”
“少夫人，您？”云锦这才注意到，林曦的眼神其实冷极了，与凌冬的霜雪不相上下。
“这里没有我的家，我的家在江南，所以我要回去。”她走得很快，快到说这句话时，云锦只看得见她的背影，没有看见，那眼中霜雪融化成水波的模样。
今天对林曦来说，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不过她一回府，便有下人给她呈递了拜帖，说道：“靖安侯府二千金想来拜访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