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挺想帮你的，但现在恐怕也说不上话了。”孙晓宛叹了口气，转而似想起什么，问道：“你刚才说我像一个人，我像谁呢？”
Jay慢慢扬起脸，脸色舒展了几分，微笑道：“你很像过去的我。”然后就戛然而止了，不再诠释。
孙晓宛怔楞了，品咂回味着，刹那间，似有醍醐灌顶的醒悟，缓缓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几分像。小学时，爸爸离世后，我就觉得自己很自卑，家里的生活条件每况愈下，与班里很多同学都没法比，妈妈也经常到舅舅家寻求接济，这让我在亲戚里，也自觉矮人一等，我内心也是缺乏安全感的，从小到大，我不和别人攀比、争执和拼抢，一直是与世无争，处处谦让的，唯恐引起别人对我的注意和嘲讽。”
Jay凝视着晓宛的眼睛，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幽幽道：“所以，你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Leo，你就主动离开了他。”
Jay的结论一语中的，直击孙晓宛忧虑的症结，晓宛中肯地点了点头：“是的，你说到我心里去了。”孙晓宛伸舌舔了下嘴唇，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霎那间，Jay眼里混沌起来，像起了风沙，他言语发涩，透着茫然：“你觉得我当初应该离开林立航吗？”
孙晓宛也随之陷入了茫然，她给不出判断，毕竟时间只验证了一种选择的结果。
“晓宛，如果你不愿意来Oscars，你有别的打算吗？”Jay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我当然还是想找一份与工业设计有关的工作。”晓宛道。
“你的职业理想是什么？”
“目前，我对VR游戏这个领域非常感兴趣，做了有关产品和三维场景的设计，未来我要是能开一家设计工作室，就很满足了。”孙晓宛谨慎地憧憬着自己的职业理想，不禁羞涩的笑了。
“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吗？”Jay问道。
孙晓宛犹疑了，她今天虽然背了笔记本过来，但她不知Jay的用意，她不想泄露任何有关新视界产品的信息，半天没做反应。
Jay似乎猜出了晓宛的顾虑，笑道：“晓宛，我不是要看你在新视界的设计，任何你的业余设计稿都可以，我只想评估一下你的真实水平。”
孙晓宛想了想，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她想把一些与工作无关的设计稿拿给Jay看。
Jay瞥了眼孙晓宛电脑的桌面，立即指着桌面背景图问道：“这是你设计的吗？”
孙晓宛笔记本的桌面背景是一艘三维帆船的截图，Jay看着眼熟。
“是的，这是我设计的海洋之花号。”孙晓宛微笑道。
Jay即刻想起上次他俩在科技馆看到的那艘“海洋之花号”帆船，不由得惊喜道：“是嘛，让我仔细看看。”
孙晓宛用软件调出了“海洋之花号”的设计原图，将电脑放到Jay的眼前，她也跟着绕过长案，站在Jay的身旁。
Jay专注的端详着，肃穆的神情令孙晓宛心里打起了鼓，她知道Jay是游戏设计高手，任何瑕疵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茶室内寂静无声，Jay眯着一双狭长吊梢的眼睛，左手捏着自己消瘦的下巴，右手点击鼠标切换着视图的模式，他似乎沉浸在内心的世界里，孙晓宛愈加紧张，两只手也握成了拳头。
“晓宛，你是否愿意与我合伙开一家设计工作室？”Jay突然发了声，像是从禅定的状态恢复了。
孙晓宛被这出乎意料的提议惊呆了，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职业理想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五十七章
孙晓宛与Jay分开时，天已黑了。
孙晓宛乘坐地铁回家，正值下班时间，车厢里拥挤着人群，忙碌一天的人们显得疲惫而慵懒。除了个别人闭目打瞌睡，剩下的是坐着低头看手机、斜靠门边看手机、吊在拉手下面看手机……总之，除了睡觉，看手机是人们唯一的放松娱乐的方式了。
孙晓宛没掏出手机，她倚在两排座椅间的一条钢管上发起了呆。她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撑起一个工作室呢？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空白和挑战，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自己，她同意了Jay的建议，与他合伙创立一家设计工作室，这也许是她有生以来做出的最有勇气的决定。今天Jay与她的谈话，对她启发很大，她不知该不该离开林立航，就像Jay自己也拿不准他的选择一样，但她愿意学习Jay不断地突破自我，做一个坚强独立的自己。
不久，“宛然设计工作室”正式注册挂牌营业了。
“宛然”这个名字是孙晓宛随口一提的，竟被Jay用来正式注册了，晓宛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这工作室是她一个人的似的，Jay说这个名字很有意境，而且设计总监及首席设计师非晓宛莫属，当然以她的名字命名是很恰当的。
由于目前人少，Jay和晓宛商量，在Oscars大楼对面的孵化器办公楼里租几个办公位，那里环境良好，设施齐全，不需另外购买太多的办公器械，随时可租可退，成本控制灵活，等工作室规模扩大以后，再做其他打算。
白天，工作室的事务主要是晓宛在负责，起初，Jay每晚都过来看看各项琐事的进展。半个月后，工作室的运行基本进入正轨，Jay也就每周过来两次。
工作室新招聘了两名员工：一个是助理小敏，负责后勤联络打杂；另一位是平面设计师郑理，擅长品牌VI设计，年龄比晓宛大点，戴一副黑边眼镜，乍看上去腼腆安静。
Jay认为首先应把工作室的网站建立起来，将“宛然工作室”的服务内容和作品案例展示在网站上。Jay介绍来一位兼职的网站工程师，与晓宛、郑理一起忙乎了两个星期就把网站建好了。
工作室承接的第一个项目来自“华夏博物馆”，Jay给晓宛打电话，让她带着郑理去博物馆谈谈项目需求。
与客户谈需求，对晓宛来说并不陌生，她以前在信睿帮客户做过装潢设计，尽管业务细节有所区别，但与客户沟通的方式和体验是类似的，于是他们用了一个早上就沟通好了需求，带着博物馆提供的资料回了公司。
博物馆最近要搞一个在线数字化展厅，需要他们在网络上实现展厅的场景，并增添访问的交互式导航功能，另外要有平面化的艺术包装设计和文案说明，呈现出一个富有历史感，真实感，趣味感的展览。
晓宛和郑理回来讨论，觉得所有的CG设计都好办，就是关于如何呈现一个真实体验的展览呢？
晓宛拍脑门道：“这不就是需要沉浸感吗？我们只要做成VR场景，加入交互，不就有真实感了吗？”
“可我们俩谁能加VR场景呢？”郑理困惑道。
孙晓宛略作思考，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距离新品发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林立航忙碌得脚打后脑勺，这让他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感情问题。新视界上下也是各司其职，紧锣密鼓地为产品发布会和产品上线到各家平台积极准备着。
晚上19：00，新视界会议室内，明亮的灯光下，葫芦娃再次合体，围坐在会议桌前。
林立航从座位上站起，两大步迈到白板前，从笔槽里拈起一只马克笔，横向在白板上画了一条水平的时间轴，然后将今天的日子12月10日写在了白板上，然后又将发布日1月1日写到了时间轴的末端，他转过头看着大家，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方力诚抱着肩耸动了两下道：“硬件这边差不多我们能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就等待产品制造完成这个环节了。”
林立航点头，然后说道：“制造商差不多在25号左右能交货，到时我会通知你的。”
方力诚微笑点头表示随时待命。
“俊哲，你那面呢？”林立航将视线移到赵俊哲身上。
“后台控制算法的优化基本已经达到我的极限了，我觉得性能上不比Oscars的差吧。”赵俊哲眨了眨眼睛，谨慎道。
“呵呵，这不像你说的话嘛。”林立航调侃道，“你一直都是当仁不让的。”
赵俊哲窘笑：“还是不要把话说太满嘛，吸取上次的教训。”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天星，你们的内容平台进展怎么样了？”
“除了我们从几家合作的游戏公司搞到的一些VR游戏资源，我和小金准备了一些咱们公司自己开发的演示视频，其中大部分是晓宛设计制作的，不过现在我们对某些地方要做一些修改，必须和晓宛沟通才能完成。”齐天星稍有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