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在他的视线中,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撇了撇嘴,拉着椅子坐下来:“记得啊。”
她拿起桌面上的面包,瞪着江淮野,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就是去见爷爷嘛。”
江淮野果然是怪物吧,为什么他就是能猜出她的想法,让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这种想骗人,却压根骗不了的沮丧,江淮野根本不会懂吧。
江淮野嗯了声,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什么时候?”
云枝啊了声,抬眸看向江淮野,迟疑地征求意见:“后天?”
江淮野没说话。
“明天?”
“……”
“今天?”
“知道了。”江淮野垂下眼眸,仿佛好脾气顺着她一般,“我们待会去买东西。”
“……”
不过一分钟,她有点后悔。
云枝舔了舔唇:“你觉不觉得……”太快了。
江淮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扯了下嘴角:“什么?”
好凶。
“……”
算、算了吧……
想了想,她发现其实也不是很快啦……啦……
江淮野没再理会云枝,吃完早餐之后:“我去换衣服。”
云枝看着江淮野走进房间,拿着杯子喝了口豆浆,眨了眨眼睛,拿起江淮野帮她剥的鸡蛋啃。
她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被江淮野套路了。
云枝解决完早餐,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给爷爷打电话,告诉爷爷她要带男朋友过去看他。
云枝有男朋友的事情,云老爷子是知道的,所以在她提出带江淮野去见他的时候,他还挺高兴地应了好几声。
两边都有这个心思,意外地顺利。
云枝没让江淮野买什么,但是他还是带了好多。
云老爷子坐在病床上,精神很不错,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江淮野身上,笑道:“这就是淮野吧,长得真俊。”
江淮野笑容温和,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爷爷。”
“还带这么多东西啊?”云老爷子笑呵呵的,伸手招呼,“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
云枝跟着进去,在江淮野旁边坐下,云老爷子从刚开始心思就不在她身上,反而跟江淮野聊得起劲,压根没云枝什么事。
云枝坐在旁边,看着江淮野简单几句话,轻松把云老爷子逗得直笑,投缘到恐怖的程度。
她没事可做,干脆拿了两串新鲜欲滴的葡萄去洗:“我去洗葡萄。”
说完,她就拿着葡萄走出去了。
云老爷子接过江淮野给他剥的橘子,没说话打量着他的脸,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江淮野有点意外,轻笑:“爷爷还记得我啊?”
“你长得俊,怎么可能记不住。”云老爷子笑了笑,“当初要不是你,我命也没了吧。”
“不会的。”江淮野温声。
云老爷子当初在家门外的马路,被飞速行驶的摩托车擦身撞到地上,是经过的江淮野,把他送到医院的。
年轻人磕磕绊绊多正常,更何况只是摔一跤,但是老人家不一样,骨头易碎。
云老爷子这一生见得多了,不小心摔一跤,摔了就没了这样的事情,活了八十多年他不知道碰到多少个。
平日里总是念叨着要多小心,但是放在自己身上,他也下意识地没放在心上。
云老爷子原本也清醒的,除了摔得有些疼,脑子还有点恍惚,真心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不需要去医院,是江淮野二话不说,直接把他送到了医院。
医生原本检查没什么事,但是江淮野还是坚持让他在医院住一晚,甚至连医药费也是他给的。
江淮野当时有事,付了医药费叮嘱了护士多注意,就离开了。
谁知道第二天,云老爷子就发现自己起不了床,手也一直没办法控制的哆嗦。
在生死关中走了一圈回来,手术费了好多钱,也不知道云枝从哪里筹到的。
云老爷子柱上了拐杖,回神的时候,却发现他连那个好心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刚才见到江淮野,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本还担心云枝的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现在放下心来。
云老爷子笑得开心,像是松了郁结在心口很长的气:“我们枝枝,以前就交给你了。”
江淮野看着他,静了两秒,语气郑重:“好。”
他笑了下:“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云枝慢悠悠地把葡萄洗干净,回到病房里,江淮野和云老爷子还在聊天,甚至聊到云枝家不远处的那个破鱼塘。
云老爷子还说,让江淮野有机会回他们那边,到时候他给他钓最新鲜的鱼,他的钓鱼技术很好,鱼也很大。
云枝:“……”
那个破鱼塘里根本没几条破鱼,但是江淮野认真点头,还特别相信的模样。
云枝忽然发现,她男朋友在某些地方可能不太聪明。
剩下的几天,江淮野每天都会到医院陪云老爷子说说话,甚至带了一副棋,配着云老爷子下。
反正没云枝什么事。
只是有一次,云枝忽然回来,听见云老爷子对江淮野:“枝枝她念旧,喜欢待在熟悉的地方,喜欢身边是熟悉的人。虽然不缠人但是其实粘人得人,别人看不出来,爷爷我就知道,喜欢湊到别人身边,说不说话不打紧,就喜欢待在人身边。”
云老爷子:“……还是个爱吃的能吃的,吃饭只喜欢中国菜,你现在在国外,就那里,她就肯定不喜欢。”
江淮野平静说:“我知道。”
云老爷子点头说:“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小时候吃个桃,还想着把壳打开,看看里面能不能吃,结果把自己牙崩掉了,就没见过她这么贪吃的……”
云枝望天,突然怀疑爷爷是不是把她底裤都揭干净了。
云枝在门外转了两圈,转身,气冲冲地跑了。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妈的,太丢脸了呜呜呜呜呜……
第五天。
江淮野要回美国了,云枝送江淮野去机场。
机场里,人来人往,很是喧闹。
云枝抿着唇,看着江淮野,明明还没有离开,云枝就开始想念了。
要上飞机了,江淮野抱着她,长睫低垂,轻声:“枝枝,你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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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毕业后,很快到医院办理手续,带着爷爷回到了小镇。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小路,只是房子外的那一小片菜地里长满了草和不知名的野花,蜜蜂和蝴蝶穿梭其中。
云枝回来后,花了三天的时间,把积灰的房子打扫干净。
云老爷子显然很开心,是云枝把他接到医院治疗这一年中,从来没有的开心。
芬姨的女儿生孩子,她想去给女儿带孩子,离开前,云枝给她包了个超级大的红包。
房子里只剩下云枝和爷爷两个人一起生活。
没有课业之后,云枝最头疼的事情,只剩下了连载的漫画。
漫画热度节节攀升,思路卡这件事依旧常常困扰着云枝。
她烦的时候,就去骚扰江淮野,到底知道他忙,也不需要他回复,就拼命给他倒苦水。
云老爷子回来之后,每天吃过早餐后,拄着拐杖四处溜达,找他的好友下棋唠嗑。
经常玩着就忘了时间,不记得回来吃饭。
云枝去抓他回家,他偶尔还幼稚得像个小孩一样,赖着不肯回去,直到云枝表情严肃,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回去,还不忘记跟好友约定下午或者第二天继续来玩。
日子往前晃往前晃,一个月后的一天。
云枝起床,洗漱后,先去厨房里做了两人早餐,在餐桌上放好,转身朝大门口走过去。
云老爷子年纪大了,睡得早醒得也早。
早上五点就睡不着了,睡醒后在家里待不住,喜欢坐在外面树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那根拐杖,看着人来人来,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都会打两声招呼。
每天都是这样。
云枝走到门口,抬头,想喊爷爷进来吃饭,忽然看见石椅上,空空如也。
云枝脑子瞬间空了,仿佛有什么预感一样,心里像是有什么呼啸而过,扯得她生疼。
她转身,跌跌撞撞地往爷爷的房间跑去,猛地推开门,房门在墙面上撞,快速反弹到她没来及收回的手上,手侧闷痛传来。
云老爷子躺在床上,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