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几度隔山川(5)

作者:无聊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鹿鸣满意,转而又责问两兄弟:“母亲怀尔等,皆是十月;养你,皆各是一般年限。你们虽兄弟两人,并不是各怀胎五月、各育一年便自立,何故要为两人之数而争?”

众乡人愕然,见她衣着气势,俱无反驳,竟俯首甘听。

鹿鸣又道:“父母抚育两兄弟,曾付出两份心力,待年老,本该倍偿。何故反被尔等视为推脱之由,欲要分割义务?”

两兄弟默不作声。里正连连称是,心想以后调解此类纠纷,就用此般道理。

鹿鸣又叫梧桐拿出今日带出的散碎银子,递给兄长,对他一人道:“你是长兄,自当上奉父母,下扶兄弟。现下这些银子当你所用,你为兄尊,当示为榜样!”

兄长接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当下应了。众人不想事情峰回路转,皆以为善。老妇人忙起身作揖,鹿鸣不忍受之,侧身避过。

池鹿鸣也不再多言,带人离去。里正道:“小娘子高义,请问府上何处?”

鹿鸣懒答,但小厮见其主人大出风头,高声答道:“我们出自池将军府上,小姐是长公主外孙女。”梧桐呵止不及,骂道其后再也不带他出来。

当下,经村邻相传,及至京中,又是一出传闻演义。

池鹤鸣闻见,笑问妹妹:“听说你颇有辩材,辩倒张村全村百姓?”

池鹿鸣羞愧道:“阿兄也信这些?三人成虎而言。”她把事情经过细细讲与兄长听,鹤鸣明白妹妹其实是使了给一巴掌再塞俩枣的伎俩,最后她给的那些碎银子才是要道。

末了,他自叹了一句:“终要仓廪实才知礼节。”

作者有话要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最是人间留不住

干冷的冬日,夜间,长公主府灯火通明,未满花甲的驸马已病入膏肓,管家安排着各处仆人有条不紊地准备后事。

驸马沈笙出身江南沈氏,美姿容,有文名,知进退,被招为淮浦公主驸马后,与公主感情甚笃,是为帝京佳话。自去岁公主卒然薨世后,一直郁郁寡欢,身形琐立,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论太医如何明示暗示,济泉县主沈浮始终不甘,固执地要求太医继续开单下药。待到煎熬出来,她亲自端起药碗,跪伏床前,执意灌入,希冀奄奄一息的驸马尚能回天。

驸马小儿子沈沉端座在下,他一向与众不同,不求仕途,在外以好朋友、好酒乐、好聚财为名;而在府中,他一反放荡不羁之状,严肃深沉,寡言少语,下人甚是惧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驸马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大家,又疲惫地闭上了。片刻之后,他再次勉强睁眼,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少时家道中落,幸得你们母亲青眼,此生万事皆足。”

济泉县主截住父亲的话,趴在床头哀求道:“父亲,您把药喝了,喝了就会好起来的。”

驸马望着焦急的女儿,爱怜道:“生死自如,儿以后万事沈静,莫要急躁勉强。”

池鹤鸣一向深受驸马钟爱,上得前来,伏下身去扶住其母。鹤鸣怜悯地看着哭泣不已的母亲,用眼神制止她不要再勉强外祖父。安抚母亲后,他又跪立床头,祖孙相视,俱是知天命的坦然,不需言语交流的默契。

池遇唤醒了正在睡梦中的池鹿鸣,父女二人快马奔赴公主府。池遇进来后直奔夫人处,一向闹腾的池鹿鸣莫名感受到了生命流逝的恐惧,异常安静,此刻她不敢如哥哥与母亲一样靠近外祖父,她轻轻走向舅舅处,挨着大人才觉得心安。

驸马见后人都已到齐,提起气郑重道:“平生虽未出仕,但读书未有一日而辍。尔等当谨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众人知这已是遗命,皆跪地大声称是,以示应诺。

济泉县主再也忍不住,将头伏向驸马的被褥上,埋首哭泣,直到全身抽搐。

池鹿鸣见母亲如此伤心哭泣,不由感到一阵害怕,眼泪顷刻泄出,她咬着牙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许是因为深夜,她觉得已逝去一年的外祖母此刻就在上空看着她们,她不敢有时刻失仪。此时,她早忘了她大闹长公主丧礼的壮举了。

自小在公主府,池鹿鸣就不如哥哥那样从容,她一直有着莫名的拘谨。她对公主府有着矛盾的感情,一方面这是她血统的骄傲,是她异于她人的资本;另一方面她有不为人知的自形惭秽。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很是畏惧大长公主,其实大长公主并不严厉,相反,她是天下最标准的公主,喜怒不形于色,所有的事她都能自如地应付,她对下人宽待,对孙儿慈祥。但关注了鹿鸣自小就能感觉到大长公主对她不满意,从掂勺之仪到谈吐性格都不满意。虽然长公主从来不说,甚至背后都未与任何人说过,但敏感的她就是能感觉出来。每次对着外祖母她都天生愧疚,好似公主高贵的血统被自己辱没了一般,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祥丰二十二年腊月十九,淮浦驸马薨,谥号瑞安。

作者有话要说:遗言终究被忽略的。

☆、月中霜里斗婵娟

大长公主府不到两年连丧两主,让皇帝也觉得甚为伤感,派太子亲至驸马灵前祭拜,并赏下许多祭礼。沈沉坚持将驸马归葬沈氏墓园,并未如大家预想那样与大长公主合葬。个中原由,济泉县主也不得知,但她是外嫁之女,劝说无效,也不好过多干涉。

事毕,沈沉继续在公主陵守孝,很是顺天安命。池鹤鸣小功期间皆在沈驸马墓前守孝读书,换一种形式继续陪伴外祖父。济泉县主因父母连丧很是哀伤,小病了一场。池鹿鸣侍奉母亲,间或学着管家,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临近元辰(春节)时梅府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零陵那位倾国倾城的黎海棠小姐带一老妪上京直奔梅府而来。

饶是梅夫人以贤淑善良为人称道,也觉得此事太不妥当。这位海棠小姐勉强算是守了三个年头的孝,尚未守足三十六个月。她刚刚除服,毫不耽搁就被她那位持货待沽的母亲送来京城。由军正安排,让她跟着一队送贡品的镖队入京,虽是安全,且特意让一老妪跟着,似是妥贴,但一个小姐如此进京甚为草率,也太失身份了些。然而人已经到了,多说无益,且先曾承诺过,梅夫人也做不出再令其回乡之事,只得安置在自家后院。

这位黎小姐容貌极美,为人和气,并不自恃美貌而颐指气使,也尽量不给梅府添麻烦,全不似她的母亲那般势利。她这般小心谨慎倒让梅夫人又生出几分好感,想来此女受母亲所迫,要为兄弟挣前程,亦是不易。

梅夫人不敢耽搁,次日即带了黎海棠过了池府拜访济泉县主。黎海棠衣着颇为寒酸,因她身量颇高,梅凌寒的衣服她并不能穿,叫了绣娘现做,尚未送到。梅夫人与济泉县主情似姐妹,知县主并不会计较这些。

济泉县主心情不善,见了这位美貌盛名的小姐,虽有些不乐,但心下也承认梅夫人所赞绝色非谬。此女脸若芙蓉,长眼含波,长身玉立,身似杨柳,俏丽若春桃,清素若秋菊;果然人如其名,如海棠花般美艳袅娜,汲潇湘二水之灵秀;正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众人皆为之讶然,纷纷暗叹果然名不虚传,确当席珍待聘。

黎海棠小姐朝县主行了个大礼,县主抬抬手,示意她起来,冷冷道:“此番来京甚是仓促。”她现下正为父母服丧,很是瞧不惯这般为攀龙附凤而匆忙除服的急切之举。

黎小姐连忙又跪下,怯怯道实是父亲故后家道艰难,母亲不得已而为,兄弟仍在守孝,她虽是女儿,也当为母分忧。两位夫人大德,再造之恩,没齿难忘等云云。

济泉县主见她虽有小门小户的拘谨但言语实诚坦然,并不故作清高,倒觉得性情也有几分可取,脸色略为缓和些,又问她:“平日在家如何度日?”

黎海棠老实回答并未曾读书,识字也不多,仅认得些许药名,平日多是做女红贴补家用。两位夫人对视,略为遗憾。她说未曾读书绝不是谦词,那就果然是识字有限。京都文风盛行,贵族女性也以读书善文为上;更何况她因限于出身,其他贵族女性游戏亦定是不会,这样一来,再是美貌也要打些折扣,前程有限了。

此事也不急,需待时机,济泉县主见过了事主本人,心下有了底气,欲寻合适机会再作安排。言毕,济泉县主挽留梅夫人在府中用膳,两家本极是亲近,梅夫人也未过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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