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堂听得出来她这个意有所指,他目光缓缓转向门外,就看到了客厅里的景象。
原来自己还在他们手里。
又想,也难怪,没见到卓建柯本人,他们怎么会放了自己。
这边王眉:“嗯嗯嗯嗯!跑了跑了!”
卓一堂:“……”
“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睡得头疼呀?来,我扶你起来坐会。”王眉想着最好有水让他喝一口,但一看这里什么都没有,便又悻悻住了嘴。
“我去拿。”唐恋恋了解处于这困境中的所需所求,也读懂了他刚才一闪即逝的那半秒迟疑。外面桌子上不是还有没开封过的水么,去讨一瓶来就是了。
她出去了,王眉就把人扶坐起来。
他笑着,在卓一堂耳边轻声说道:“你家这姑娘吧,她根本就……不是个姑娘。”
卓一堂咳嗽,看他一会,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连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昨天在车上试图逃跑后被注射了药物,后来的事便一无所知。
“不止我和唐恋恋,唐叔和寒叔也来了。就在门外呢,不让进来……哎你别激动,别激动!没事的。”
卓一堂一听就要起身下床去,王眉急忙摁住了,劝慰:“我们昨个半夜就来了,而且外面那两个,也不是太难说话,我们软磨硬泡,他们就同意让见你了。”
卓一堂似是很难相信,盯着王眉的眼睛:“你们来了……四人,他们两人……他们只有两个人?”
这边除了唐恋恋是个女孩子,首先王眉这个块头的一看就武力值不低,而且寒叔深藏不露,唐爸也身强力壮……对方会轻易让这个“组合”靠近、给他们机会?
“你们……你们也被……”卓一堂又惊又惧,气血上涌简直想吐出血来,“你们,就不该来!”
王眉:“???”
王眉赶紧替他顺背,解释:“我们没事啊,又没打起来。他们两个明显不是普通出身,你瞧那身形。而且,又有两管机枪专盯着人脑袋……”
他更加小声了:“我们呢,一开始来的时候确实是想跟土匪斗一斗的,但后来一看敌我力量实在悬殊,就……聪明地认怂了嘿嘿。”
本来被擒一个人,现在换五个人了。
卓一堂闭上眼睛,脸色更苍白了。
唐恋恋拿着水和面包前脚进来,后脚那小平头就“哗啦”向地板上扔了一串东西。
两只寒光闪闪的手铐。
“自己铐好了。”小平头撂下一句,又走了。
唐恋恋脚底一顿,继而无视,径直走过去,开了水放到了卓一堂手中。
卓一堂注视着那两个东西,手指微颤。
王眉倒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笑嘻嘻跑过去捡起来,挑在五指间不停摆弄、观摩:“哟,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东西呢。不错啊,这做工,瞧瞧这质地光滑精致的。”
唐恋恋又把矿泉水瓶子拿过来,看着卓一堂干裂的嘴唇,说:“你喝不喝?不喝我喝了。”
她说罢真的就咕噜咕噜喝下去一小半,然后又伸给王眉:“来,眉眉队长,你也喝一点。”
王眉一怔,随即把手铐扔到被子上,一笑拿了过去:“‘眉眉队长’是我给糖儿的专属称呼,好吧,看在你是他内人的份上,我就格外开恩,让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好了。”
他喝了一点,坐到卓一堂身边去,一手把人搂住了,一手拿水凑到人嘴边,好似威胁一样地笑:“我俩都喝过了,你不嫌弃吧?”
“嫌弃的话,我就给你喂?”他观察卓一堂的神情,等着人恼羞成怒。
但卓一堂太了解他这德行和套路了,懒得给个眼神,只是自己拿过瓶子,仰头喝了两口。
“唐叔和寒叔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吧?”他跟唐恋恋伸出一只手,已然心绪平静不少。
唐恋恋还在琢磨刚才王眉那个“内人”是什么人,看见那只手伸过来,以为他是跟自己要面包,便撕开袋子,取出一块给他:“我刚才看见了,他们都还好。我说你醒来了,他们很高兴的。”
卓一堂错开面包,抓着唐恋恋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唐恋恋会意,就在床边坐了,等着他接下来有什么交代。但卓一堂却什么都没说,就那样看着她。
王眉站在一边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时间久了难免就心焦起来。
“奥哟我的祖宗,你要是舍不得,告诉我让我来就行了嘛!”他拿起其中一个手铐,一左一右咔嚓两声,就把两个人的手铐在了一起。
唐恋恋:“……”
卓一堂:“……”
王眉:“看什么看?你们牵在一起,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卓一堂:“……”
唐恋恋:“……王眉你大爷的!你是猴子派来的卧底吗?!”
王眉却不尴不尬挠挠头发,嗲着嗓子说:“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连名带姓叫人家的。乖,眉眉队长多好听,鼓励你以后多多使用它哦。”
他又从唐恋恋那里抢过面包,给他们每个人手里强行塞上一块,剩下的自己拿着啃起来。“我虽没地方看时间,但依太阳现在这个高度,应该有快十点了吧。”
他用手指比划一下,神色继而变得正经起来:“接下来可能不会太好过,所以有吃的就多少垫一下吧,到时候也有力气逃脱,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节
☆、南园旧事2
唐恋恋以前一直以为卓一堂在相貌上是继承了他妈妈的,直到她此时此刻看见卓建柯本人,才发现,原来他更像他的爸爸。
卓建柯不愧是上层高知精英,哪怕整日整夜赶飞机赶得衬衣皱了头发乱了,也难掩他凌厉风行、睥睨一切的上位者风度。
最让唐恋恋意外的,是这个历史“光辉”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除了专业学术日积月累沉淀后形成的一种很独特的严谨和沉稳之外,乍一看,竟然还有种与她的想象格格不入的温文尔雅的绅士气质。
他进门的时候,身后只跟了一个叫小许的年轻助理。他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客厅里两个荷枪实弹劫持了他儿子的人,只是回头把自己的西装外套交给了小许。
“请坐。”
四方脸在自己和小平头之间让开了一条道,很客气地说。
“可以让无关的人,先回去了么?”卓建柯并没有坐下,而是不动声色把屋里屋外都打量了一遍,包括看见儿子,神色也没有任何不同。
四方脸说:我们也不想为难他们。他们非要待着在这儿,对我们老板和您谈事,也是一种极大的干扰。”
这话应该是实打实的,毕竟他们都很清楚,用闲杂人等是根本威胁不了卓建柯的。
章建柯:“那让我儿子,也走吧。”
他们都是冲着他儿子卓一堂来的,是他儿子的朋友。若放卓一堂离开了,他们自然也就会离开。
对于这一点,四方脸表现出一点为难:“这个……我们老板交代……”
“他想找的不是我么?”卓建柯目光陡然严厉,“他想要干什么我清楚。我最后再说一遍,让无关的人都离开!”
唐爸和寒叔并排站在门外,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面面相觑、表情凝重。寒叔直到天亮才发现齐姨发给他的那条信息。齐姨说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是在卓建柯的书房案头看见过有关“南园”案子的文件。
换句话说,曾经发生在南园的一桩人命官司,是卓建柯经手办的,他是被告方律师。
齐姨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事后果有多严重,只说记得当初卓夫人好像有提过,那原告的女儿和妻子先后从南园小区的另一栋楼楼顶坠下死了。所以她现在猜测,应该是原告当年输了官司,在寻机报复卓建柯。
唐恋恋和王眉扶着卓一堂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探究的目光一直在卓建柯身上打转。
等卓建柯回望过来,王眉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曾经叔叔长叔叔短喊得无比亲热,谁想到如今境况尴尬,会不知道怎么相处。唐恋恋倒是没那个顾虑,她在那一秒钟内就切换了表情,拿曾经无数次想做又没机会的大冷脸以对之。
王眉:“卓叔、叔叔好!”
他略显生涩地问候完,也不等人家有什么表示,就着急地举了一下手里的那副铐子,说:“哎两位大哥,我听说我们都要走了,那这东西我不戴着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