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玉见了,不由有些无趣。同时对自己的行为颇为费解。不见太子的时候,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得慌。见了太子,又没想要怎样,好像单纯就是想见见。
祁连玉想,大概是爹妈死了之后,也没什么可惦念的,不知不觉就把目光定在了太子身上。太子不是自己学生吗?他们的关系,既是师生,又是叔侄,还是君臣——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他是他的君,他一生追随的对象。如此想来,关心一下,并无不可。
用了午膳,太子照例应该去午睡了。但太傅在,他决定还是不午睡了。
祁连玉见他不去睡觉,不由催促道:“快去休息一下吧,瞧你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太傅,你要走吗?”太子看着他问。
“你想我走吗?”祁连玉问。
太子摇了摇头。
“那我便不走,等你午睡起来。”
“嗯。”
太子得了太傅的保证,这才往床上去。太子如此不舍得太傅走,不为别的,实在是他这东宫太冷清了,自己一个人住得特别没劲。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最近越发有这种感觉了。想要人陪伴。想有人可以说话,可以依靠。
太子解了外衣,躺上床,缩进被子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祁连玉抱着兔子在床榻待了一会儿,有些无聊,把兔子扔在榻上,站了起身,进到里间。太子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祁连玉立在床旁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见他睡得香甜,到底没忍住坐下,向太子伸出了魔爪。祁连玉轻轻捏了捏他那张小脸,嗯,软软的,手感不错。太子微皱了眉,祁连玉见了,忙收回了手。跟做贼似的。
太子睡沉了,没醒。
祁连玉又放肆地看了一回,寝宫里很安静,只听得平缓的呼吸声。祁连玉鼻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虽然轻微,却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孔。祁连玉下意识循着那香味低下了头,嗅到了太子脸上,想知道这香味是不是他身上发出来的。
祁连玉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稚嫩的小脸,忽然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猥琐,不由直起身来。至于那味道,已经不重要了。祁连玉暗骂自己疯魔了,这是人干的事吗?若是被人瞧见了,真是有嘴说不清。祁连玉想着,仓惶地起身出去了。
出来时祁连玉有些羞赧,好像误闯了姑娘的闺房,十分不好意思,脸上居然闪现了一抹可疑的红。
喜公公进来,见着他,又不由低声向他道:“祁王,老奴已经将偏殿准备出来了,您过去休息会儿吧。”
祁连玉还是无法坦然宿在太子宫中,便道:“不必了。本王就在榻上等太子醒来即可。”
喜公公见如此,也没甚说的。他望了里间一眼,又转身出去了。
祁连玉仍去往榻上,兔子正蹲在那里闭目养神呢。
祁连玉见了,不由失笑,小兔崽子,你倒睡得安稳。
祁连玉也不闹它,自己过去在它身旁坐下,执起小几上一本《治国论》看了起来。
太子睡了不知多久,醒来了。眼睛茫然地望着帐顶。脑中忽然想到太傅,慌的起来。鞋也顾不得穿,光着脚丫跑到外间一看,太傅正坐在床榻上看书呢,这才放心了下来。
祁连玉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看到太子只穿着里衣,光着脚丫站在那里,“你,”祁连玉一时不知说他什么好。
“你不冷吗?怎么光着脚?”
“我以为,你走了。”太子小声地道。
听到话里的依恋之情,祁连玉微愣了下,静静看着他,倒一时没了言语。
喜公公进来见到太子光着脚丫站在地上,不由叫了起来:“哎哟,祖宗!你还想着凉啊?怎么光着脚丫,快去把鞋袜穿上,衣服也不知多穿两件,祖宗哎,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喜公公的叫唤把祁连玉刚酝酿的感动都给叫没了,太子也在喜公公的催促下进到了里间去。
宫里有地暖,地上又铺了毯,并未如何寒冷。只是喜公公担惊受怕惯了,怕一个不小心,太子又着凉了,太子可太能着凉了,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祁连玉在外间听着喜公公在里面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不由失笑。
太子已经习惯喜公公的絮叨了,在他的絮叨下穿衣穿鞋。洗漱完毕,这才出到外间来,见到太傅,又分外不好意思。
“殿下可真让人操心啊。”祁连玉轻飘飘地说了他一句。
“也没,那么严重。”太子站在原地,小声辩解了一句。
喜公公见太子和祁王在说话,也未往上凑,识趣地出去了。
“我今日才知,殿下如此的舍不得我。”祁连玉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甚是愉悦。
“……”太子不吭声,没有辩解,没有反驳,大概算是,默认?
祁连玉瞧着穿着明黄锦袍的小太子,粉雕玉琢,玉雪可爱,怎么瞧怎么喜欢。粉嫩嫩的脸蛋,看着就想捏,一双眼珠澄澈清明,不谙世事,懵懂天真。
“过来。”祁连玉叫着他。
太子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迈步挪过去,走到他面前。
祁连玉探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轻声问:“为什么不舍得我走?嗯?”
“宫里,太冷清了。”太子低声道。
“冷清?因为这个?”祁连玉看着他,忽然没那么高兴了,难道自己就是个填补宫里冷清的功用?除此以外没别的了?
“嗯。”太子应着。
“那今日不是我也可以咯?”祁连玉心生不悦,道:“是不是太师或太保来都可以?并不一定要太傅?”
“不是。”太子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祁连玉期待地看着他,连为什么期待,祁连玉自己也闹不清。总之希望自己对太子而言是特别的。
“……”太子哪里知道,故而也未说出祁连玉期待的话来。
“嗯?”祁连玉手抬了他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漆黑澄澈的一双眼眸,如同两颗黑曜石,嵌在那张粉嫩的脸上,令人心动。
太子不敢直视着太傅,只得垂了眼,低声道:“不知道。”
祁连玉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放开了他。太子被放开,很快低垂了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心里知道,太傅和太师太保是不一样的,他不会想要太师太保陪着他,但太傅……许是太傅来的次数多了,太子自然而然习惯了。由此可见,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
没有,就不习惯了。
“坐吧。”祁连玉暗叹了口气,心道,他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呢?还巴巴地问他,他能知道什么?自己也真是可笑了。
太子默默走到另一边,爬上床榻,坐下。
这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把《治国论》都背完了?”祁连玉打破了沉默。
“嗯。”太子应着。见转移了话题,暗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既是师生,又是叔侄,还是君臣,将来还是恋人,关系可复杂可复杂了~
祁王:别的倒罢了,恋人可一定要实现啊。
作者:一定一定。
太子:什么啊,经过我同意了吗?作者菌就这么把我卖了?
作者:怎么能说卖呢?是嫁啊,要把你嫁给祁王。
祁王:嗯哼~
太子:祁王嫁我,我就愿意。
作者:祁王你怎么看?
祁王:本王觊觎后位已久。
第30章
“那我教你的,都忘光了?”祁连玉又问。
“没有。”太子回道。
“下一节要讲《六韬》,你自己准备准备。”
“嗯。”
太子看着乖巧可爱,就是寡言少语了些。
祁连玉问一句,太子答一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阵。
祁连玉扔下手上的书本,站了起身,向他道:“走,出去,让我看看你练功练得如何了。”
“哦,”太子应着,从床榻上爬下来。跟着祁连玉出到外面。
外面寒风凛冽,雪花纷飞。
冷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太子出来,口内呼出白气,鼻子和嘴巴冻得通红。喜公公见了,又不免担忧,向祁王道:“祁王,殿下还小,如今雪也未停,就别练了吧?”
“没事,练一会儿就回了。”祁连玉不以为意地道。
“没事的。”太子安慰喜公公。
“好歹披件狐裘。”喜公公说着忙让人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