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让胡太医去坤宁宫候着,你去传哀家的旨意,皇后若不能静心养胎就搬到慈宁宫来,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看她还敢闹腾。”
宋嬷嬷知太后动了气,她是太后心腹,也不愿看到姑侄女俩起了嫌隙,忙宽解道:“太后放心,奴定好好劝说皇后,皇后毕竟是徐家这辈儿唯一嫡女,难免有些娇气。”
徐太后神色柔和了些,也怪她当初太宠着了,觉得皇帝势单力薄好拿捏,后宫又有自己这个姑母坐镇,哪有侄女儿受气的地方?养得侄女儿一派天真,只晓得儿女情长。
如今看来,皇帝心机深沉又不近人情,根本不好掌控。假以时日他手握大权,定会对徐家下手。
不过,皇帝还是太年轻了,羽翼未丰便展露野心,徐家岂会坐以待毙?
长大的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个小皇帝好了,即便萱儿此次未能诞下皇子,明年选秀,多的是妙龄女子入宫……
红霞满天时,昏迷的季青瑶醒了过来。
熟悉的药味充斥鼻端,季青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侧首望去,满当当的一间屋子摆放着药柜、桌椅、炉子等东西,还有个女子背对着她站着。
身量中等,着一身石青长袍,头发松散地绾了个髻,插着一根木簪。
季青瑶撑着要坐起来,就听对方背后长眼一般,道:“醒了,刚好把药喝了,省得我费工夫。”
女人转过身,五官清秀,皮肤泛着健康的蜜色,端着药碗一步步走来,气质沉稳,令人无端信服。
季青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生病了,手脚乏力,身上冒虚汗,也不多问接了药就喝。
女子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惊讶又满意,自我介绍道:“我叫连玉,算是妙真观的修士,我为你诊过脉了,底子差养的也不好,既然你要借住道观,不妨在药堂帮忙,我顺带给你调理调理。”
季青瑶有些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玉皱眉凝视着季青瑶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声音里带了两分严肃:“我没诓你,就你这病秧子骗你有甚……”
季青瑶回过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连大夫误会了,我、我也想养好身体的,只是身上银两不足……”
连玉轻笑,接过药碗放回桌上道:“先前已说了,以工抵债,反正这里的药都不要钱……”后面一句离得远了声音又轻,季青瑶没听到。
一碗苦药下肚,季青瑶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嘴里泛着苦味实在难受,她下床找水漱口。
忽然,门外传来少女清凌凌的嗓音:“连姐姐,阿真来给你送饭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进了房间,与季青瑶四目相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季青瑶道:“连大夫……好像去后院了。”她伸手指了指药柜旁的门,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叫阿真的少女显然比季青瑶活泼许多,搁下食盒便来拉季青瑶的手。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阿真,厨艺十分好,我师父曾经是御厨,他都夸我有天分呢,说我给皇……”
“阿真,你又乱说话了,小心你师父来教训你。”连玉掀帘走进来打断道。
少女忙捂住自己的嘴,懊恼不已,继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连大夫,似乎在说“不要告诉我师父”。
季青瑶觉着她好生有趣,忍不住轻笑起来。
连玉没有同阿真计较,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有点话痨,一不留神把家底倒了个干净。
“这回给你记着,下回再犯一并罚了。”连玉走到跟前打开食盒,顿时鲜香扑鼻。
只见乌木食盒里摆着两个白瓷碗,碗中清亮的汤水上翠绿点点,透着粉嫩的馄饨像鱼儿拖着飘逸的纱裙,热气尚存,诱人的香味随之散发,引人垂涎。
“呀,险些忘了,快吃快吃,凉了就不美了。”
阿真不仅说话快,动作也极利索,眨眼的功夫三碗馄饨并一盘饼子就摆上桌,拉着她们坐下。
为了不夹破,最好用温柔的勺子,舀上一个入口滑嫩,皮如无物,舌间一抿便消散了。
馅料则又鲜又弹,带着适量的汁水,那是用猪肉混合虾肉捶打出来的,细嫩美味。
吃过馄饨再来喝口汤,暖融融地落进胃里,分外满足。
一碗馄饨下肚,季青瑶只有七分饱,筷子下意识地去夹那外表金黄的饼子,不料被连玉给拦了。
“尚未痊愈岂可用油腻之物,不准吃。”
季青瑶讪讪然放下筷子,听着饼子入口酥脆的声响,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唔……不好意思,阿真忘了你是病人,放心,明天阿真给你做好吃不油腻的蒸饼……唔”
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透。
季青瑶本想帮阿真提着灯笼送回厨房,连玉却带她看自己的住处。
夜里的山林格外冷,季青瑶抱紧自己的包袱跟着连玉,耳边能听到呜呜的风声和某些动物的嚎叫,让住惯楼房的季青瑶心底发毛。
好在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那是一排屋舍中最左边的一间。
点上油灯,屋子里的光线仍有些昏暗,屋子不大,约莫十一二平米。摆着简单的床铺桌椅,还有一口大箱子。
季青瑶走到床前,上面已铺好了被褥,入手干燥厚实也没什么气味,应该是新的。
季青瑶刚想向连玉表示感谢,就见连玉指着另一个墙角道:“那里有恭桶,夜里不要出去,免得遇上山猫什么的。”
瞬间,季青瑶就被自己给呛着了,猛地咳嗽起来。
连玉等她咳完了,神色从容地继续介绍:“一会儿跟我去领洗漱用品,每天的卫生要做好。对了,以后每天天亮就起床,到药堂来先做锻炼。”
季青瑶捂着胸口,自我鼓励着,不就是没法冲水的马桶吗?她会好好刷干净,保证一点气味都没有。
本就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小姐,只要没人欺负她,她会努力过好每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性子有点软,设定是软萌小白兔,男主是腹黑大灰狼。
第7章 第7章
京畿西区的皇家猎场,近日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围猎。
旌旗飘扬,号角声动。宣明帝萧瑾一身劲装,玄色为底暗红丝线勾织出流云朱雀,纵马疾驰身姿矫健,身后一干臣子护卫紧随其后,从开阔的草坡进入林中。
秋日的山林色彩缤纷,枝头有囤积过冬粮食的松鼠鸟雀,林间有寻觅食物的野兔山鸡,还有躲在暗处寻机杀戮的豺狼虎豹。
一队人马进了林子,立刻惊起飞鸟,萧瑾一手执弓一手握着缰绳,环顾四周没寻到想猎的野物,沉声道:“人太多了分作两支,王政,你与朕各带一队,等回营地咱们比一比。”
王政振奋地道:“臣遵旨,若臣侥幸赢了,皇上可不能怪罪。”
王政出身定国公府,是萧瑾曾经的伴读,情分非同一般,自是敢这般与皇帝说笑。
萧瑾嗤笑一声,扬鞭策马,道:“陈侍卫,你等随朕一道。”
话音未落,七八匹骏马已随萧瑾奔了出去,留在王政身边的只剩反应不及的几位臣子。
“哎呀”王政拍着大腿怪叫一声,“皇上你也太狡猾了……”
旁边一位年轻臣子劝阻道:“王公子慎言,皇上这是英明睿智……”
王政不耐烦地打断道:“行行,本公子知道了,这就走。”
说着一甩鞭子,朝着与皇上相反的方向而去,几位臣子自然也跟了上去。
猎场深处,高大的百年老树遮天蔽日,一层层的落叶覆盖了土壤。
萧瑾这队人马追赶着一头雄鹿进了来,那鹿生得雄壮,头上鹿角如枝杈。
萧瑾弯弓搭箭,一松手,利箭离弦扎进脖颈,雄鹿应声倒下,几个护卫立声叫好。
就在几人下马收拾猎物时,嗖嗖几声,暗箭袭来,萧瑾敏捷地翻身躲在树后,护卫动作迅速地抽刀围拢到萧瑾身边。
一阵箭雨后,几道黑影飞窜出来,他们竟是埋伏在树叶下,白刃相交,碰撞出刺耳的声响,时不时有血液飞溅。
萧瑾手中只有一把匕首,一寸短一寸险,幸而他武功底子好,临危不乱,倒未受伤。
可很快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又一群黑衣人朝这里跑来,手中都拿着弩、箭,不分敌我地攻击。
“杀了皇帝!”刺客嚣张地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