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法跟一个喝醉了的傻子生气,拎着白辉往外走,说,“先回家。”
白辉一手掰着桌沿,浑浑噩噩想要挣脱,“不走,我不回去。”
“我回去做什么?跟你小别胜新婚么?”他挣扎得厉害,声音半哑,听来有种让人心疼的无助,“你不是才婚了么,我还给你买了订婚贺礼,就在楼下的车里......”
任是周朗夜有再大的脾气这时也发作不出来了,他知道白辉这段时间有意躲着自己,也知道这小孩独自在外面忍受着什么指指点点,这时只能耐着性子哄人。
“你见着我了,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腾了,现在消气了么?”
白辉将周朗夜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用力抹开,连退了几步,冲周朗夜摇头笑道,“学长,你是真的不明白么...?”
身后有一把椅子挡着路,白辉没注意,脚下被椅子腿绊了一下,索性就坐到了地上。
周朗夜跟着蹲了下来,蹲在离白辉两三步的地方。
会议室里暖气充足,外面是南方城市阴冷潮湿的一月隆冬,这里却常年保持着恒温26度的舒适环境。
周朗夜穿着衬衣西裤,手搭在膝上,露出袖中的名贵腕表,尽管他已忙碌了一整天,从头到脚仍然丝毫不乱。
白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的模样,心意忽然消沉了下去。原本他在来的路上也积压了满腹的委屈,要对眼前这个男人发作,此刻却都不想再提了。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说吧。”
周朗夜却拿出了少见的耐心,好像要听他的心里话。
白辉看着他,内心一番挣扎,最后只淡淡讲了一句,“朗夜哥,下次我不会来了。”
——只是因为还爱着,只是因为太在乎,才会丧失理智胡搅蛮缠。等到爱耗尽的时候,离开和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
周朗夜似乎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也看着白辉,说,“我没有怪你。”
白辉的嘴角牵了牵,笑不由衷,却听得周朗夜又道,“下次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让陶芝去接你。”
做情人做到他这个份上,刚刚当众扫了金主的面子,还能得到“下次再来”的允准,也算是攒足了恃宠而骄的资本吧。
白辉突然后悔来了这里,撑着腿想要站起。周朗夜先他一步起身,将他拉进怀里。
“小高和我说了。”周朗夜一面说着,一面为白辉拢起了散开的外套,“你在剧组过得不容易,想冲我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白辉心里抗拒,却没有力气再推开男人。
他想要的是一份有尊严的、能够开诚布公的爱,却只是一再从周朗夜这里得到不能见光又难以拒绝的纵容宠溺。
离开的话其实已数次滑到白辉唇边,今天拿醉酒做借口闯进会议室,他大概也想着就这样把事情搞砸了,周朗夜一气之下让他滚,他们之间索性断个干干净净。
可是男人又一次把他安抚住了,扣着他的脸迫使他抬头,问,“还生气吗?”
白辉心里满是自我厌弃,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说,“……不气了。”
作者有话说:
对小白这样感情纯度很高的人来说,进退两难是最消耗真心的吧。
ps:过年上了必读很开心,谢谢大家~
第38章 爱过、可是也该清醒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等候在外面的陶芝看见会议室的门开了。
周朗夜先走出来,白辉随在他身侧,口罩已经戴回脸上,略长的头发遮着他的眼,看样子较之先前平静了许多。
陶芝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对白辉横加阻拦,这个小孩在老板心中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周朗夜走到她跟前,吩咐,“今天我早点下班,你把会议纪要整理以后发给我。”
陶芝点头应好,又问,“我通知司机在楼下等您?”
周朗夜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陶芝目送他和白辉走向了电梯间,坐在一旁的前台秘书忍不住探出身来,小声问她,“芝芝姐,那不是我们公司签的艺人白辉么?和周总是什么关系呀?”
陶芝睨了她一眼,说,“专心做你的事吧,老板的私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折返回办公室的路上,陶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在恒鑫大楼第一次见到白辉的场景。那时的白辉还是戏剧学院的大一新生,挤在一片群演里显得格外出挑,身上有种难以掩饰的锋芒意气。
可是今日与他再见,陶芝觉得他眉目间的光彩好像黯淡了,不再是那个恣意飞扬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反衬得面色苍白,也显出几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忧郁。
陶芝坐进转椅里,打开笔电,看见工作备忘录里还写着“商务舱全包”和“小白落地,接机”两行字。这些都是周朗夜嘱咐她记下的,只有在事关白辉这个人时,行事冷静的周朗夜好像才会流露难得一见的柔情。
陶芝叹了一口气,想象不出这其中的辗转纠葛会是多么伤人,一面翻出今天的会议内容开始着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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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辉自从上车以后,肠胃的不适感就愈发强烈,车辆行驶带来小幅度的颠簸,他蜷坐在副驾座里,强忍着喉间欲呕的冲动。
周朗夜开了一段路,转头见他眉心拧紧,一只手压着胃部,于是问他,“要不要去给你买点药?”
白辉起先摇头,又忍耐了几分钟,突然一手掩嘴一手猛拍车门示意停车。周朗夜立刻变道减速,靠向了一旁的人行道。
还不待车身停稳,白辉就推门而下,踉跄几步冲到街边的绿化隔离带边,跪地吐了起来。
周朗夜连忙从车里拿出一瓶水,绕过车头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给他抚背。
白辉在飞机上没吃晚餐,只是吐出了一些水状的白沫。周朗夜把水瓶递给他,他抖着手接过来,连喝带呛咽了半口,又撑着地干呕了一会,最后终于止住了。
周朗夜返回车里抽了纸巾给他擦脸,又帮他掸了掸膝盖处沾上的泥,本意想说他两句,让他以后不敢再这样喝酒胡闹,却又狠不下心,抬手把羽绒服上的连帽拉起来扣在他头上,在帽子的掩护下捏了一把他的脸,说,“当心又有狗仔偷拍你,回家吧。”
白辉拿着瓶子,另只手里攥着纸巾团,侧身上了车,后来全程没有再说话,靠在座椅里就连呼吸都压抑得很轻微。
到家已是深夜十点了,车库门边放着司机送来的两件行李。周朗夜不让白辉提箱子,催促他进屋休息。
白辉换了鞋,站在玄关等他,周朗夜把箱子放下后,对他说,“你去洗个澡,我给你热点粥。”
白辉的胃痛稍微好些了,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也让他的情绪趋于平稳。他正要开口,周朗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男人没有刻意避着白辉,可是当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让他们两人都愣了一下。
是韩琳。
白辉的视线立刻从手机上移开,故作镇定地说,“你忙吧,我先去洗澡。”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周朗夜没有接电话,跟在白辉身后一同进屋,帮他把沿途的灯都拧亮了。白辉继续往楼上去,他站在下面问,“箱子里有你要用的东西吗?我给你提上来。”
白辉脸上的神情还算平静,回头看了周朗夜一眼,淡声说,”放着吧,我自己来。”
后来周朗夜有没有回拨韩琳的那通电话,白辉没再追问。
他从浴室出来时,发觉两只箱子并排立在衣帽间里,卧室床头柜上还放了一碗粥,正徐徐地冒着热气。白辉走过去端起碗,坐在床边小口地喝粥,不一会儿周朗夜进来了,拿着一碟通体软黄的提子蒸糕,对他说,“这个比较容易消化,再吃点吧。”
尽管白辉没什么胃口,也没有拂他的好意,喝完粥以后又撕了半块蒸糕,强迫自己嚼碎以后咽下。
周朗夜守着他吃了些东西,然后以一种商量的口气和他说,“明晚有一个慈善酒会。”
余下的半句话,周朗夜没有说完。白辉心中了然,低头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糕,说,“你和韩琳去吧,已经订婚了,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表态大方而得体,没有半点生气或阻挠的意思。
周朗夜似乎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头,说,“我会早点回来,晚饭就不要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