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赭杉军在她监视下走到床前,忽然转身看着她:“千雪,对不起。”
“干嘛?”
“我不是称职的监护人。”
“早点把身体养好,我就不跟你计较。”
“哈。辛苦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日月同悲
“女后。”
任沉浮一如往常般眉顺目,仅在抬眸一瞬,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似不快,又似不屑。
九祸斜倚王座一端,对部下的情绪变化看在眼中:“任沉浮,与鬼梁天下一会,结果如何呢?”
“得到不解之护,鬼梁天下心性剧变,神态举止与以往大相迳庭,猖狂之态,更胜过去。他甚至扬言武林再难有人制衡,并要吾转告女后,聪明人该不会与他为敌,自寻死路。”
九祸冷然而笑:“哈,现在开始,才是趣味之时啊。”
任沉浮虽是不忿,却难打消顾虑,清俊的眉眼中露出一点担忧:“女后,让鬼梁天下得到不解之护,真无问题吗?”
“你认为鬼梁天下真能天下无敌吗?”
“鬼梁天下野心勃勃,必会视魔界为大敌,属下只怕他成为魔界霸业之阻碍。”
“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绝不会任他横行。再说,魔界断层一旦接合,鬼梁天下又算得了什么?任他神器加身,犹不足为惧!”
九祸深沉的目光中平添一股仿若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话落瞬间,任沉浮种种顾虑皆烟消云散:“女后说得是。”
“中原人总是热衷于追求个人武力与权势,勾心斗角机关算尽,自古内耗不断。他们岂能明白任何顶尖的个人能力,在异度魔界上下齐心的意志面前,皆是不堪一击!鬼梁天下之事,我们只需静观即可,吾倒要看他能得意到何时!”
“任沉浮明白了。”
“对阴阳骨下落,鬼梁天下掌握的信息呢?”
“稍有眉目。据鬼梁天下所言,昔日跨海神足座下两名弟子,孤独缺与皇甫霜刃,一者习刀,一者习剑。当日协助墨尘音一阻吾族大军夺取阴阳骨的神秘人物,使用的武学云霜之刃,颇似皇甫霜刃的剑法。”
“哦?”九祸玩味地低吟一声:“听闻皇甫霜刃多年前已被师兄孤独缺击落茫茫海中,生死未卜。”
九祸语意未尽,任沉浮接着说明道:“正如女后所疑。多年前翳流在南海救起一名重伤的剑者,悉心培养之下,剑者一举脱颖而出,成为翳流四阁圣者之首,即是军师寰宇奇藏。”
“哈。哈哈哈哈……好个寰宇奇藏!”异度女后怒极而笑,第二殿地境因主上滔天之怒震颤不停。
“昔日啸阳谷之局,正是这名翳流军师巧舌如簧,误导魔君入彀,被刀戟所杀,赦生亦败于素还真与叶小钗。想不到翳流已灭,他依然阴魂不散,继续挑战魔界底线。寰宇奇藏,很好,你很好——!”
“女后息怒。属下感觉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寰宇奇藏怎会与玄宗合作?”
“哼,寰宇奇藏八面玲珑之人,是否真与玄宗存有合作关系,吾不予论断。单看当时墨尘音的行动与玄宗事后反应,足可说明事情尚有玄机。”
“那我们是否依循这条线索追查?”
“当然。他早已成为魔界必杀目标,既然他迫不及待主动现身挑衅,魔界岂能视若无睹?传吾之命,让滕邪郎领兵擒捉寰宇奇藏!”
“是。”
……
一碗粗茶,香味俗烈。
路边茶摊,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与闲来无事的普通百姓凑作堆,讨论武林局势,各抒己见唾沫横飞,好不热闹。
“听说一页书跟佛剑分说打起来了,真是吗?”
“是呢,佛剑分说杀害无辜僧人,所以一页书亲自出面制裁。”
“对对对,有人看到佛剑和一页书在笑蓬莱旧地外面打了一场,啊,山崩地裂日月失色,不愧是佛门两大高僧!”
“唉,想不到佛剑分说沦落到这种地步,真使人不明白。”
“为了自己的私情屡屡违犯佛门清规,他是自作自受。”
“不对,我听说是公法庭的璎珞尊者勾结魔界故意陷害佛剑,也许他是为了自保才会这样?”
“就算璎珞尊者跟魔界勾结,佛剑杀人也是事实。”
“可是……圣行者真是那种只顾私情不顾苍生的人吗?”
“先是传出佛剑生子,现在又说释都令勾结魔界,佛门最近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再说,人心会变,你们看以前也有很多正派人士变坏人,比如那个鬼梁天下,当初一副圣人君子样,后来突然就变成最大的阴谋家了,唉……三言两语说不清啦。”
“只能说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啊。”
寰宇奇藏一身轻装,悠然摇扇,默不作声听着四周嘈杂人声,心道:乾坤莫测吗?确实是乾坤莫测啊。
热闹街市,忽有冷冷肃杀之气强势逼近,一些稍有阅历的江湖人士看见天降魔兵,吓得纷纷摔了碗:“啊啊啊,是异度魔界,大家快跑啊!”
当下现场一片惊惶,鸡飞狗跳,长期饱受兵燹、训练有素的苦境人民以最快速度抱头鼠窜,自觉为魔界兵马节省清场时间。
滕邪郎双手抱胸,邪性的双眼微微上挑,流露出些许傲气与杀气:“寰宇奇藏?”
“正是在下。”饮茶的动作并不停顿,从容的姿态不见慌乱,依旧一派淡然风范:“魔界战将,有何贵干呢?”
“是就行了。”
一声令下,众魔兵喊杀而来,寰宇奇藏举杯之手一顿,手腕一转,茶水尽数泼出,扇面一翻,覆水凝冻,化作万千冰刃,魔界先锋之势,顿时受阻。
“嗯……”滕邪郎身不动,□□已然蓄势待发:“本大爷滕邪郎,亲自与你会一会!”
“何必枉动刀兵?阁下来意,吾了然于胸。不如平心静气,坐下商讨。”
滕邪郎眼中杀气正盛,冷声一哼:“设计魔君,谋夺阴阳骨,几番挑衅魔界,你以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筹码吗?!”
“是否有筹码,但看吾与贵主会谈结果。”寰宇奇藏缓缓起身,面对重重魔兵,好整以暇道:“想必女后有意与吾一见,寰宇奇藏恭敬不如从命。”
“嗯?”滕邪郎杀气一滞,心念急转间,魔界大业压过了心头恨意,回枪收势:“很好,束手就擒,果然是识时务之辈。带走!”
幽暗的异度通道,腥热的熊熊魔火,寰宇奇藏在魔兵押解下,如踏行无间之中,步态平稳,面无惧色。
“寰宇奇藏,我们终于见面了。”层层纱帘乍然分开,九祸阴沉的目光落在寰宇奇藏之身,面容含怒,出口便是杀意:“滕邪郎,还不杀掉这名投机者为魔君祭魂?!”
“遵命!”魔枪呼啸生风,破空袭入,寰宇奇藏不躲不闪,任由冰冷的枪尖直抵喉管。
“哦……好胆魄,一身血债立于魔界之地,竟如此理直气壮。”九祸沸腾的杀意瞬间恢复平静。
对付智者,不需要过分的装腔作势。审视的目光隐含权衡,最终不得不承认——阎魔旱魃败得不冤。
寰宇奇藏静待滕邪郎收回魔枪,方才开口道:“异度女后,忍辱负重之君,连背信弃义的鬼梁天下亦可容忍,岂会容不下小小一名寰宇奇藏?”
“小小的寰宇奇藏,却是致使魔君饮恨啸阳谷的重要推手之一,本后又岂能心平?”
“女后言重了。若是魔界断层接合后续利益,不足以弥补痛失魔君的损失,谅必在下不可能安然立于此地。”
“哈哈……寰宇奇藏,你是聪明人。既然明白魔界的目的,便乖乖献出吾界所需之物吧!”
“不足为奇的小聪明,岂敢在异度女后面前卖弄。魔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阴阳骨吾愿奉上,但为保自身安全,吾不得不与女后协商一二。”
“既入魔界,你还有挣扎的空间吗?”
“女后也是聪明人,若临此境,又当如何?”寰宇奇藏不为所动:“吾知晓魔界手段残酷,可惜,翳流作风亦不会给人侥幸的余地。若要强行让吾留命于此,则断层接合之事,依然隐患重重。吾如今身无挂碍,女后却拖延得起吗?”
“呵。好个狡诈的翳流军师。协商啊……且让本后听听你的条件!”
“第一,魔界停止对吾的逼杀;第二,今夜子时,让你们魔界的合作者贾命公到五柱峰取阴阳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