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道出一句惊天秘密:“如若不是岳氏被逼急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未必是周敬鸿。”
王明珠呼吸一滞,赶紧去捂他的嘴。
周敬端就这样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控着自己,王妃惊恐的表情在他眼中分外可爱,他一挑眉,原先冻得像冰窖的表情总算有了裂痕,这样看着倒像个活人了。
他又盯了一会儿,忍不住把人捞进了怀中,头埋在她的肩头,带有一丝撒娇意味地轻轻蹭了蹭。
周敬端闷闷地开口:“等这事儿办完,回京城把兵权一交,咱们去四处看一看大好河山,再也不回去了。”
王明珠虽是大家闺秀,但骨子里也带着叛逆爱玩的特质,一听玩,什么都能当做身外物往出抛。
“行啊,你去哪我去哪。”
俩人走到翡翠居外。王妃想再体验一把飞檐走壁,桓王一听,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正要踩点儿东西飞身上房顶,余光却扫见翡翠居大门口处,神不知鬼不觉地站了一个人。
那道身影绿绿的,双眼还直勾勾地往二人这边瞟,黑灯瞎火之夜,本就萍水相逢,有什么可看的。
周敬端把怀里人放在地上,再回头一看,那抹绿早已静悄悄地飘了过来,正好撞上桓王审视的目光。
绿色人影只是上下扫了一遍桓王,将目光重点放在了王明珠身上。
王明珠突然反应过来:“小绿姑娘!”
小绿咧出一个傻傻的笑来:“难为姐姐还记得我,这位是?”
桓王眼神不善地盯着小绿看,第一眼他就隐隐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场显然不像个平常人家的姑娘。
王明珠迟疑了一刻,暗中拽住桓王欲伸出去试探的手,大大咧咧道:“这是我刚找的小白脸。”
周敬端表情凝固了片刻,欲言又止半天,最终僵硬地点了点头。
☆、石像真容
小绿立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三路下三路地扫了周敬端几遍,把他盯得浑身不适,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想必若不是王妃拦着,桓王早就动手了。
小绿看罢,亲切地拉着明珠的手,口无遮拦道:“姐姐好眼光,这人一看下盘就贼稳,面色红润且嘴唇厚,是个精力充沛、重情重义之辈呢。”
她话里另有所指,王明珠老脸一红,掩饰地笑了笑:“是吗,我眼光一直很好的,否则也不会进咱们神教呀。”
“就是黑了点。”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小绿姑娘从哪儿借的光,竟能瞧出来桓王的脸颜色。
王明珠在心里默默地说:那怎么了,他就算黑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的一样,也还是我的人。
小绿姑娘继续评价:“跟右护法大人似的。要是论脸白,还是咱左护法大人更胜一筹。”
王明珠才不管右护法又是哪根葱,察觉到身后男人气场不对,赶紧添了一句:“黑不黑的不打紧,只要他心不是黑的,我就不介意。”
小绿嘿嘿地笑了:“确实,各人有各人的口味嘛。”
俩人又扯了一番闲话,桓王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扮演乖巧小白脸,半个字也不说。
“姐姐明早可不要睡懒觉啊,明天城里可是有个大盛会呢。”
王明珠一愣:“什么盛会?”
她一掐日子,分明离重午还早。
小绿激动道:“青天大老爷要体察民情啦。到时整个扬州城内的商铺都会趁机降价促销,正是捡便宜的时候。”
王明珠没出息地睁大了双眼:“真的!书肆会打折吗?”
听她这幅语气,周敬端不免迟疑地想了想,自己在王府时可否在钱财上亏欠过她,不然何至于养出这么一个热衷省钱的王妃。
激动过后,勤俭持家的王明珠反应过来,弱弱地问:“青天大老爷是哪位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小绿嘿嘿一笑:“自然是咱们扬州的知府赵大人,他可是一位勤政爱民的父母官,每月都下街道微服私访,亲自体验一把乡民们的日常生活,以得出哪些需要改善,哪些需要调整,实在是太敬业了。”
王明珠惊讶地点点头,赵达在民间的风评竟这般好,难不成是错怪了他?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小绿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朵边,道:“赵大人的独子病入膏肓,这位父母官是为了给儿子积德,才日行一善呢。据人说啊,他府上每日都烧着香,还偷偷供着咱们教主的石像,可见虔诚。”
王明珠人在客栈内,点着灯,借微弱的烛光浏览玉棠公主新送来的信。
信上说,周云璧已对赵公子明里暗里地表达心意,且软硬兼施,依旧失败,还赔进去了不少面子,她内心苦闷,遂偷偷在宫里借酒消愁,顺带附上二人前日对话。
王明珠沾了沾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幸亏这封信没被她三个皇兄瞧见,否则这主动送出去丢皇家颜面的公主,怕是要被关个三五载岁月。
“周云璧: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属于我的位置!
赵燕:草民的心中一片赤诚,装尽了对家国的忠,对公主没有半点不轨之心,公主若不相信,还是剖开草民的心看一看吧。”
这一席话将王明珠的牙都酸倒了,也不晓得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在,总之升华了赵公子的风流奸商形象,且将剧情推向了顶部,玉棠公主不愧是读过书的人。
她继续看下去。
“周云璧:既然没有得到过你的青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这就随着先皇一道去了,也算还公子一个耳根清净。”
玉棠公主的嫡长兄是今上,其人性格沉稳内敛,情绪收放自如,全然令人捉摸不透,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从没见过他何时为了感情失态,即使是当年先皇后离世,他也只是守着灵堂三日,过后便依旧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死了老婆的人。
也不晓得玉棠公主这淳如烈酒的性子是随了谁,一个不被爱就要赴死,把生的盼头全数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顽劣执拗,却又透着一点惹人疼爱的娇憨。
赵燕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怪。
“赵燕:公主!万万不可伤了您的千金贵体,草民就算万死也不能偿还公主的情感,愿一生不娶妻不纳妾,以报公主厚爱。只求公主千万要把自己看得重些,为我,不值当。”
王明珠看过无数话本子,多年熏陶之下,也算阅尽千帆,书中各类套路早了然于胸,赵燕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心里有玉棠,但因为种种原因不可以娶她,只是玉棠公主大约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要一被拒绝,就想着破罐破摔,像个小女孩。
就是这股年轻人敢爱敢恨的气质,才最令人着迷。
王明珠将信纸一搁,伸了个懒腰,一时间不知该回些什么。
恰在此时,周某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翻窗进屋,动作利落潇洒一气呵成,练了这么久,也算精通此技了。
王明珠玩笑一般的“非礼”刚走到嘴边,周敬端率先往她桌上丢了筒画卷,一下子把人的话塞回去。
她一拆画卷,陈旧的纸张中饱含墨香,古朴有韵味,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显出绘图之人技法卓然,且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左思右想,也忆不起这人到底在哪见过。
周敬端喝了口凉茶润润喉,道:“这是赵达的独子。”
王明珠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画中人:“赵达那病入膏肓的儿子?他长得像狗熊,怎么儿子却如此......”,察觉到身边人气场不对,她赶忙改口:“也就那么回事儿吧,赵达的夫人大约算的上是美人。”
周敬端眯起眼睛,抬手在识时务的王妃脑门上弹了一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凉茶:“生这个儿子的时候,死了。”
王明珠惋惜地摇摇头,红颜薄命。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房内一角落徘徊,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往角落的供桌上一指,惊奇道:“长得和那玩意儿一模一样!”
桓王慢悠悠地走过去,将供桌上搁着的,七彩神教教主之小石像,拿了过来。
王明珠看了看石像,又看了看画像,独自凌乱。
过了一会儿,桓王已喝尽了壶里的茶,王明珠才还魂一般倒抽一口凉气,双眼紧紧盯着石像,颤巍巍道:“这......这太荒唐了。”
周敬端嗓子已润得十分舒适,他缓缓开口,声色慵懒,十分漫不经心:“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肯定不止为他儿子求寿数,内里的隐情,我大概猜出了原因。只是......会有些危险,你近日可不要随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