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见她睁开眼,徐言锡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大半,他抬手拍了拍陆其琛的后背,帮她顺气。
咳完这一阵,陆其琛终于缓过点劲儿,大口大口地吸气,像是要把刚才被朝阳勒住脖颈时失去的那些空气统统补回来。
“没事吧?”
陆其琛扭头摆摆手:“小人没事。”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而她则靠在徐言锡怀里。她右手撑着地离开徐言锡的怀抱坐起身。
陆其琛问他:“公主殿下呢?她没事吧?”
徐言锡这才想到朝阳,回头看了一眼,朝阳刚吐出两口水。
忽地扑过来一阵冷风,陆其琛冻得一哆嗦,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来。徐言锡脱下外袍给陆其琛披上。
陆其琛一怔,看向徐言锡,困惑道:“殿下……小人没事,殿下别受了风……”
说着,她就要脱外袍,徐言锡却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徐言锡:“穿着罢,因王姑娘的病咱们才耽误了这几天,你若再病了,咱们岂不是还得耽误几天?”
听他这么说,陆其琛亦无话可说。
徐言锡起身把手伸向陆其琛,她心中疑窦丛生。
徐言锡这是感激她奋不顾身救了他妹妹还是为别的什么?
陆其琛低了低头,扶着地颤颤巍巍站起来:“多谢殿下,小人自己可以。”
*
回到客栈,朝阳收拾好自己,换上女装去了徐言锡的屋子做交代。
朝阳进了屋,徐言锡坐在罗汉床那儿请她过去。她刚坐下,徐言锡便把面前的一碗姜茶推给朝阳。
徐言锡道:“这是姜茶,你先喝一点暖暖身子。如今是深秋,小心着了风寒。”
恍地一下,他又想起陆其琛,不知他让人送去的那碗姜茶,她喝了没喝。
朝阳捧起茶碗,一点一点地嘬饮。徐言锡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即便她有意拖延又如何?这碗茶她总有喝完的时候,而他现下正是闲的时候。
过了一会,朝阳喝完姜茶,不情不愿地放下茶碗。
徐言锡先从简单的事开始审她:“你是怎么掉到湖里去的?”
“不小心摔的。”
徐言锡眉心一拧:“当真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朝阳看他一眼,匆匆低下脑袋:“当然是真的。”
徐言锡不吱声,他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和朝阳拉扯。
徐言锡又问她:“为何偷偷跑出来?你要去哪儿?又想干什么?”
朝阳张了张嘴正要答,徐言锡忙提醒她:“我要听实话,否则明儿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朝阳忙道:“二哥哥的意思是可以让我留下来?”
徐言锡低头饮茶:“这取决于你的答案。”
若让朝阳留下来,一时半会儿的,她看不到徐成宇,或许慢慢就会忘了徐成宇,如此不失为一件好事。
朝阳双手搭在桌上,扑闪着她明亮的眼眸:“我是来找二哥哥的。”
徐言锡不信她:“找我?朝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珍惜,回头别怪我。”
朝阳嘟嘟嘴,这才吐真言:“哎呀,这……找你也是原因之一。”
“那原因之二,之三是什么?”
“我不想看见三哥哥。他成天总在宫里晃,我忘不了他,所以我想出来躲一阵,兴许我见多了外边的世面便把他忘了。”
徐言锡狐疑道:“你真想忘了他?”
从前他苦口婆心劝了多少回也说不动朝阳,甚至还使了手段引她亲眼撞破徐成宇的真面目也没能让她回心转意。怎么几日不见,她忽然想通了?
“那个蠢货看上了宋家姑娘,一门心思想娶她,气死我了。我哪比不上她?我不服。可他总在我跟前晃,我放不下他,所以想出来躲一躲。”
说到后面,朝阳的语调越发沉重。
徐言锡提醒她:“你是公主,世上没有比得上你的姑娘。你其实也明白这不是你比不比得上的事,而是从一开始便都错了。”
朝阳抬头看他,手一翻,把桌上果盘里的果子都倒在桌上,气呼呼道:“不听不听,你说的这些我早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你就说答不答应让我在你这儿躲一阵子。”
“好,只要你是真心话,我没有不愿意的。”
徐言锡送朝阳出去,顺道把秋岳叫进屋说话。
徐言锡问他:“陆其琛如何了?”
才一回来,他们三个落水的都各自回了屋子更衣。朝阳和秋岳他都见过了,只她一钻进屋子就再没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况且刚才他在岸边远远看见陆其琛一张脸煞白,他能感觉得出来朝阳锁陆其琛锁得有多紧,不知道陆其琛现下缓过来没有。
“大概是刚才费了心神,洗了澡便睡下了。”
“姜茶喝了吗?”
秋岳以为徐言锡问他,满口应道:“喝了,谢殿下关心。”
徐言锡却道:“我不是问你,我是问她。”
秋岳糙脸一红,就说殿下怎么会突然如此体贴他,原不是体贴他来的。
方才陆其琛来找他说是要歇一歇缓缓神,他倒是没进过陆其琛的屋子,自然也不会知道她喝没喝姜茶。
秋岳尴尬道:“属下没注意。”
罢了罢了,他还有正事要交代,这事暂且先放一放,容后再说。
徐言锡:“去查查看朝阳为何落水。还有,朝阳离宫的事尽早派人回去禀告父皇,以免夜长梦多让有心人抢了先,添油加醋地上报父皇。”
若真如此,朝阳只怕要吃点苦头。
“是。不过,殿下不送公主回宫?”
“算了,先让她跟着,若真有危险再送回去。”
虽然现在他还不确定朝阳所说的有几句真,几句假,但能让朝阳暂时离开皇宫,远离徐成宇或许真的能让朝阳冷静下来。
“可是殿下,万一公主她是为三皇子来的怎么办?”
“有你在,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再者而言,朝阳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无论她打算做什么,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是,属下明白了。”
*
陆其琛回到客栈洗了澡倒头就睡。这一睡,她睡了个天昏地暗,至第二日太阳高升还不见她起来。
陆其琛迷迷糊糊醒过来,屋里已经大亮,明晃晃的阳光打在白花花的墙上,又亮又刺眼。
“叩叩”,外头有人敲门。
“陆其琛,你醒了吗?”
是秋岳的声音。
“你睡了快一天了,爷怕你出事,让我过来看看你是死是活。你没事吧?”
是死是活?徐言锡大概巴不得她死吧。
陆其琛清了清嗓子答他:“放心,好好活着呢。这就起了。”
前儿是她守的夜,所以昨儿本来精神就不大好,后来又经朝阳那一出,更是被闹得精疲力尽,所以这一睡就睡了快一天。
秋岳放心道:“那你收拾一下去爷屋里,爷有话说。”
“好。”
陆其琛收拾妥当下床,经过罗汉床时看见上面放了一碗姜茶。是了,昨儿徐言锡仿佛让人送了姜茶过来,不过当时她累坏了,所以没喝。
陆其琛推开门去了徐言锡屋里。
进了屋,陆其琛见过礼,徐言锡便招呼她坐下。
目光下移,陆其琛看见桌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她下意识看向徐言锡,难不成昨儿那么一闹,她没病,徐言锡反而病了?
一个反派,身体这么弱?
陆其琛问他:“殿下这是受了风寒?”
徐言锡摇头否认:“这是你的。”
陆其琛神情复杂,徐言锡怎么知道昨儿他送来的那碗姜茶她没喝?
陆其琛道了声谢,闷头把姜茶一饮而尽。
徐言锡不知道昨儿那碗姜茶她喝没喝,所以今日特意又备了一碗。
见她爽快喝完姜茶,徐言锡眼底笑意深深:“睡了一觉感觉如何?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她今儿总算明白什么是“最怕突如其来的关心”。徐言锡的笑,她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他莫不是是在她面前做戏做上瘾了不成?可她这儿真没有最佳男演员奖可以给他。
陆其琛道:“谢殿下关心,小人很好,没有不舒服的。”
徐言锡颔首问她:“和我说说昨儿朝阳是怎么掉入湖中的。”
“小人发现之时,公主殿下已经掉入湖中,所以小人并不清楚公主是如何掉下去的。”陆其琛目光一转:“难道公主没告诉殿下她是怎么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