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夏国本就是北方第二强国,按道理说,是不太可能会自己上门来提出和亲的,只有是弱国才会向强国提出和亲,但是他却来了,派来和亲的公主还是云姬这个女人,其中一定有诡。想是这么想了,但终归是没有证据。”
李旋也借四周清静且惟有两人的机会下,坦荡地说出心里的想法。他身边的苏仲明一听,觉得是找到了知音,了当地接话:“把圣上生病的事跟她联系起来,我就有一种感觉。”
定雪侯不待他点破语谜便猜到他话中之意:“你怀疑是那个女人所为?”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她的言行一点也不像是嫁进来的,倒像是个入侵者,而且,连母妃都说,她极可能是个奸细。”苏仲明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都是猜测罢了,她如果不露出尾巴,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定雪侯平静地答道。两人一起慢悠悠地走到了桥的另一头,岸上不远处有几户农舍,已经过了午时,那里平平静静的,没有一缕炊烟。
“你约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不会……只是看看这山这水吧?”谈聊了半晌,苏仲明这才回归正题。李旋厚着脸皮,回答他的问题:“想你,所以才约出来,但也不知道你想去哪里,只好随便选了这里。”
苏仲明嘻嘻笑了笑:“你把我当好兄弟呢?都惦记着我。不过也好,我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正好缺个伴,我便当你是自己的左右手好了。”
李旋觉得这是件好事,便欣然答应:“好,以后我是你的左右手。”携他在户外溜哒了好一会儿,又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返回惊鸿都,携他至热闹的坊间集市走一走逛一逛。苏仲明初来驾到,早已想逛一逛这古代集市,如今得偿所愿,整个人高兴不已。
一路走走看看,两人却是一样东西也没有买,苏仲明只图着新鲜感走街串巷,东西看过之后便罢,而李旋只跟着他,两只眼睛只盯着他,顾不上别的。
两人路过一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小贩将他们叫住了,苏仲明一见是古代化妆品,便怂恿李旋:“你看看这个,买一个回去送给我姑姑,正合适呢!她一定会喜欢的,你要是不会挑,我帮你。”
李旋来不及拒绝,便瞧见他走近那摊子,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看着他拿起一个胭脂盒来闻了闻,又是出了神,心里一个劲地想把它抹在他的面颊上。
苏仲明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李旋的神情,闻了一下那胭脂盒,又打开来,用指尖沾了一点儿红粉,在手背上轻轻地涂抹,觉得不错,立即合上盖,把它递给李旋,劝道:“这个不错,你拿着,到时候可要记得送给她。”
李旋拿着,刚要把东西退回,苏仲明又自作主张地对那贩子说:“你到定雪侯府去要帐便可以了,会有人付你钱的。”一时间,李旋不知该如何是好。苏仲明回头,见他傻愣愣地拿着,提醒他道:“还不赶快收起来?拿在手里也不方便。”
李旋无奈,只好听他的那么办了。
两人继而往前行,经过一家店铺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位身着蓝衫、约摸三十出头、看样子满腹经文的男子堆笑着迎面过来,朝李旋道:“李侯,咱们好久不见,今日怎么见你这么有兴致地与世子出来闲逛啊?”
那人走近了,立即向苏仲明作揖,苏仲明微愣,张口问他:“你是何人?”那人直起腰,笑答:“在下贺舞葵,是朝臣。”
苏仲明自来到这里以后,一直居于深宫,这一日还是头一回见到在朝廷里当官的,不由心悦,继续问道:“朝臣?那你是几品的官?”
贺舞葵谦虚答道:“不才,只是太傅而已。”
苏仲明一听,不由惊喜,不由心道:太傅啊,好大的官!这么大的官也能像平常百姓那样随便在大街上走?
贺舞葵望了望日头,笑眯眯着,对不发一言的李旋说:“今日天气晴艳,不如咱们去喝一杯,李侯你看怎么样?”
李旋自看到他出现,便显出一副刻意要回避的样子,听他这么一提,便想马上拒绝,淡淡地回道:“实在很遗憾,我要陪世子,恕不能赏脸。”
贺舞葵不拘此节,依旧含笑:“有什么关系,请世子一道过去可不就行了?世子不会这般小气不肯给个面子的。”
苏仲明有些为难了,回道:“去喝酒啊?可我不善饮酒,去了怕会丢脸……”
贺舞葵呵呵笑道:“说来也巧,在下的酒量也是不太行,不过只是喝一两杯罢,世子不要太过担心。”
苏仲明犹豫了片刻,到最后仍是为了盛意难为,便答应道:“那,好吧。”
贺舞葵得意地面朝李旋,问道:“世子都答应了,李侯,你怎么样?”
李旋很是无奈,只好答应道:“去便去,我还怕你不成。”话落便迈出大步,跟着贺舞葵一同去了。
贺舞葵将他们领到一家馆子,苏仲明偶然往一边望,发现这馆子的斜对面便是赌场。他在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里有人因为赌光而被几个壮汉推出街,拳打脚踢着,心里很是心疼被打的那个人。
入座后,苏仲明也晓得了——这馆子是贺舞葵常常带朋友来的地方,因此,纵然馆子里食客如潮,店主人依然还是很快地招待了他,什么酒什么菜,一呼必一一上全。
一大壶酒,醇香迷醉桌边所有人,各色各样的几道小菜直叫人忍不住垂涎——有脆香兔耳、烧排焖瓜皮、蒜香醋花生、肉末茄子、烧盘蘑菇及佛手瓜枸杞炖土鸡。
贺舞葵抓起酒坛子倒了半碗酒进自己的碗,跟着把坛子放在了李旋的面前。那一脸严肃的李旋在望了那坛子数秒之后,才慢慢伸出手,也倒了半碗,坛子发出一声轻砰,落定在了苏仲明的右手边。
苏仲明大方地拿起坛子,往碗里只倒了一小口酒,三只装有酒的碗‘砰’地一声碰撞在一起,随即很快分开,苏仲明捧着那只有少许酒的碗,慢慢地喝干了,放下碗,便竖起筷子要吃菜,等到那坛子又转回到他面前时,他这回推辞了,说道:“酒是穿肠毒药,喝多伤身,我喝汤便好。”便握住汤匙,舀了热呼呼的鸡汤进空碗里,吹了吹热气。
贺舞葵勉强不了他,只好与李旋互相传酒坛,传了几次后,坛子便空了,贺舞葵又叫伙计端来第二坛,反复如是,并不像他之前在街上所说的那般不胜酒力。三人吃喝正欢,这时,突然从灶房那处传来谩骂,苏仲明好奇着,起身望去,只见一厨子紧紧拽着一小孩儿的左耳出来,要往大门外去。
那孩子看上去约摸八九岁,瘦瘦小小的,被拽得生疼,边哭边叫还挣扎着,引来在座食客探头旁观。
“大叔,求你了,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没饭吃,你怎么不当乞丐去,反倒跑到灶房里来偷?我不报官已算是够大方的了,快滚!再让我看见你这兔崽子跑来偷吃,我拿棒子收拾你!”
“大叔,行行好吧……”
褴褛的衣着,脏兮兮的脸庞,加上可怜的表情,苏仲明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怜悯,便扬声叫道:“厨子,放了他吧!他偷吃了什么,我付钱便是!”
厨子回首,表情说变就变,立刻雨过天晴,露出谄媚的笑容:“客官,您真是大善心!其实也什么,他刚才在灶房偷吃了一个鸡腿,那鸡整个虽然才二两钱可少了鸡腿,咱们可怎么端给客人呢?”
“你把它端上来,就当是咱们加的菜,一会儿一起付账,记得要包好。”
“好好好,小的这就照办,马上给您包好了送来。”
厨子满口答应,立刻松开了那小孩儿的耳朵,转身回去了灶房。
那孩子不哭了,抹干了眼泪,苏仲明招呼他过去,他也很听话地过去了。几许,一伙计把一个纸包给送来了,苏仲明接过那东西后递给那孩子,孩子捧住了,却也不道谢,拔腿便冲出馆子,没了踪影。
苏仲明看着这一切,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当下愣住了。
含有讽刺意味的话语在他的背后响起:“整个天下,可怜的人太多了,忘恩负义的人也很多,有些人哪,便是逮着你的慈悲心来骗你的财,他才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感受。”
☆、第7章
尽管李旋的这番话是出于好意,苏仲明并没有挂怀于对人慈悲却没有被感激之事,只是静静地坐下来,继续喝汤吃菜。好半会儿,贺舞葵饮下一口酒后忽然问他:“对了,不知世子是否信卜命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