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君一往情深+番外(47)

作者:诉清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眼前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从地狱寻来的恶鬼,可憎又可恶。

我呼吸猛地急促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伏清推开,厉声喝道:“滚!”

换作以往,我这点微末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他丝毫。不曾想,他今日竟然真的被我推了一个踉跄,接连退了数步,靠着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伏清握拳抵唇,克制地咳嗽了几声。

我这才发现,他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双唇更是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快要油尽灯枯。

“你——”你还好吗?

我死死咬住舌头,直至口腔弥漫开铁锈的血腥味,才让这句关切之语没有泄露一二。

也许是这十年来我满心满眼里都只装了一个他,所以只要他难过,我便感同身受,只要他受伤,我便恨不得取而代之。

这个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并未朝夕可改,但只要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一定能忘了他。

“是我太蠢。”伏清咳得很急,间或夹杂着几声笑,“明知你从来都是在骗我。我在你身上,栽过一次跟头还不够,撞得头破血流也不长教训。”

他眼眶微红,却是面无表情。

“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玩物?一个恰好与云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玩物?”

“你忘记他,便来找我。记起他,就将我抛弃。帝姬所言果然不假,可笑我当时还劝自己说……只要你来离火境找我,我就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你究竟——”说到最后,他声音已不复沉缓,嘶声道,“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

胸口好像燃起燎原大火,连针带心,一并烧了个干净,只余一捧灰烬散下。

铺天盖地的疼痛无休止地向我席卷而来,我快痛得受不了,脊背忍不住向下弯曲少许。

这就是阿笙与我说的……锥心之痛罢。

她因为举目无亲而痛,因为遭人冷眼而痛,而我现在看到伏清难过,这里就好痛。

额头不住冒出冷汗,耳朵嗡鸣作响,竟是出现了幻听,隐隐传来云杪与我说的那句话——

“这颗心实在太不安分,每次看见你,就跳得很快,有时还有些疼,让我很难受。”

他会疼,是因为对我动了心。

而我会疼,也是因为对伏清动了心吗?

我用着云杪的心,却爱上了别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还有比我更卑劣的人吗?

盼只盼,现在把心收回来,还不算太迟。

“……玩物?当然不是。”我涩然出声,告知他,“因为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这句话应该是真的伤透他的心。伏清浑身气势尽收,极疲惫地站在原地,木然与我对视良久。

再开口时,语气已是漠然,再也寻不到方才的一丝温情:“我那日若是能狠下心杀了你,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捱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瘫软在床上,将身子蜷入臂弯。

还好……还好伏清没发现,我是真的对他动了心。如果动了的心注定要收回来,不如就永远不要告诉他。

但没有人教过我。所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动了的心,也是可以说收回……就收回的吗?

第53章 意难平·其三

130.

无论是作为伴生枝的少箨而活,又或是作为阆风宫的齐光仙君而活,此刻或许是我这浑浑噩噩的十年里,最为清醒的一刻了。

我要去找阿笙。

没有见到她的尸首,我不信她就这样死了。

不错。她此时定是元气大伤,躲在干桑调养生息,然后一边看我为她流泪,一边得意的偷笑罢。

这也算是大仇得报。

昔年只有她为我流泪的份,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让我也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

——这滋味确实不太好受,早知以前就少惹她伤心难过几次了。

也不知十年不见,她有没有听我的话,认真修炼?见到我后,又会作何表情?是喜悦多些、还是嗔怒多些?又或者是一溜烟地钻进床榻里,将被子扯到头顶,赌气不愿意看我罢。

她的气向来生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我服一句软,她就再不舍得怪我。可惜这次我实在是错无可错,即便她不怪我,我也没法原谅我自己。

捱到疼痛尽消,身下被褥已被我揪出无数条褶皱,乱得不成形状。

可悲的是,见到这番情形,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还是有关伏清——他向来不喜屋内脏乱,到时定会大发雷霆。

我阖上眼,沉默了很久,才勉强平复思绪,撑着起了身,细致地将被褥铺平,再叠好。

方了却心中一桩大事。

踏出门前,我随手理了理外袍,而后视线不住下落,发觉有块鎏金令牌系在我腰间。

这是东极令牌。上次我借着这块令牌混入了阆风,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伏清。

那时我没想到,我与他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许多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再无回头的余地,而我也不能回头。

当然,又何需我回头呢?今日过后,想必他也不想再见我了。

指尖抚上了令牌的边缘,我想将这令牌扯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一半因为犹豫,还有另一半,则是我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隐晦心思。

有这块代表东极主人身份的令牌,过会去干桑,想必会好行事许多。而且,若是到时候归还令牌,我或许还能远远地,再看上伏清最后一眼罢。

这世上不会有比我还卑劣可憎的人了。

即便我明白我不能为他动心,但想到离别在即,竟还是……无法真正做到决绝。

131.

揽月枝本不用于赶路一途。是以,去干桑的路途虽算不上遥远,仍是花费了我许多工夫。

此时日头将沉,眼前花海秾艳,披着层粲然金光,却已没了那个簪着嫩黄小花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守卫。

我有些失落,却很快就打起精神,将那腰牌取下,置于手心,沉声道:“我奉东极主人之令来此,烦请让行。”

本以为搬出伏清名号,此行会顺利许多,却不料,那两个守卫看见了我的脸后,对着使了个眼色,就双双向我袭来。这攻势来得突然,我一时不察,被他们用金索制住了手腕。

惊疑之下,想运力反抗,灵力却已空荡无存。

这金索有诈!

我不能露怯,抬起脸,低声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胆敢对东极不敬?”

“自然不敢。”他们异口同声,“但你不是东极的人。”

我强作镇定:“什么意思?令牌还能有假?”

“令牌是真的不错,而你——”左侧守卫眯起眼,微微凑近看我,“错不了。那张画像,我看了百遍不止,绝无可能认错。你就是帝姬要找的人。”

“是静姝?”我怔住。

为何又是她?

那人不答,拈花召风。那洁白花瓣乘着风,颤悠悠地飘远了。事了,他转过头,见我仍在挣扎,瞪我一眼:“这金索只有帝姬可解,你耍不出什么花样,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我微微喘气,自知挣扎无用,也不欲白费力气。不多时,无数流萤翩然而至,伴随着银铃脆响,女子缓缓走出,红衣乌发,娉婷身姿。

她斜斜往这边瞥了一眼,脸上浮起莫名笑意,红唇轻启,声音如同浸了蜜,勾着尾音上挑:“少箨哥哥。”

这四个字听得我周身发冷,说不出话。

身旁守卫却一改嚣张气焰,微微弯下腰,手在胸前画了个圈,高声道:“恭迎帝姬。”

她颔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敛眉低语,好似受了万般委屈:“哥哥见着了我,都不愿打声招呼吗?”

“快唤帝姬!”守卫厉声催促。

我动了动唇,却无论如何出不了声。或许在我心里,到了此刻,还是更愿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琳琅天阙上陪我观星侍花的静姝,而不是什么干桑帝姬。

“看来哥哥是真的不想见到我,我实在太伤心。”她挥手屏退守卫,抬步走到我面前。

与寻常女子相较而言,她身量偏高,甚至可与我平视。此时她微抬着眼,竟是以上位者的矜贵姿态,审视着我:“哥哥面色好苍白,身子是还没休养好吗?”

我无意与她寒暄:“为何他们会有我的画像?现在像这样把我捆住,也是你的授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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