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行+番外(77)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这手下新投奔的,别的都好,就是急色,你教训得对。”说出口的是正宗中原官话,转头叱自己手下一句后,那北夏女子抱着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鹭,“听你口气,像是很懂买卖,怎么做?”

阿鹭看了眼四周,“你我坐下当面聊聊?”腰间却一紧,是李素月圈住了她。“没事,我去探探底儿。”这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

阿鹭下马,背着弓箭走到那女马贼头子面前,笑容宛然地看着她,“不瞒头领,我等此番前来就是提着脑袋的,如果真能谈成个买卖究竟,也不枉你我走一遭。”

那北夏女马贼忽然也策马冲过来,这次阿鹭没有搭弓瞄箭,对方向她伸出手时她没有犹豫就拉上,借着这股力气就上了马背。只可怜她刚刚好的背部又被牵扯了下,疼得咧嘴时瞥到李素月担忧的眼神,她喊,“等我片刻。”

马贼头子也对着自己人喊了声,“等着。”

两人就直接越过众人的视线,直奔西南角的山崖。快到尽头时,那马贼头子才勒马,将阿鹭拽下马背,自己则轻快跳下,她双目炯炯,瘦矍的颧骨似乎动了动,“再撒谎我就在这砍了你喂狼。”

阿鹭苦笑,“你瞧出我们是从沙海来的?”

女子回头指着远处的商队,“十之四五都是女子,西北诸州只有沙海商队才有这么多的女人。”她盯在李素月身上,“她习过武,身段最硬朗。”再皱了皱鼻子打量阿鹭,“你?绣花枕头。”

阿鹭早就知道自己是块绣花材料,她并不生气,嘿然笑了声,眼睛落在远方似乎焦急的李素月脸上,“好眼力。”

“我认得她。”那女子又看向李素月,“她是个沙海铁匠,我在蛮关见过她。有人十两银子请她留下三天铸剑,她却不干。”这事阿鹭却是第一回 听说。

“说说,怎么做买卖?”女子收回眼神,盯着阿鹭问。

“青白寨的人贩盐所得为□□开,姑娘以为如何?”阿鹭问她,忽然发现她黝黑的肤色遮住了自脖子深处延伸的刀疤。

“李继信拿六,我要拿八。”马贼头子笑,“你们分两成,从盐州到沙海这道盐路就归我们护了。”而李继信记恨上沙海了,不愿和沙海商客做青白盐的买卖。

阿鹭转过身看着峭壁之下,山口北风回荡作响,她闭目听了会,随后转身,“我们八,你们二。”

北夏女子以为自己听错,轻轻扭过耳朵,再扬起下巴,“不想活了?”

“是为了你们活。”阿鹭跳到山口的石头上坐下,弹了几下弓弦发出低低的嗡鸣,“都知道你们拿两成,不光沙海,延州、渭州秦州等地的人做买卖你想想会找谁?”

那女子恍然,眉头跳了下,“这不是替我们招李继信?你这是借刀杀人。”

“我要杀人不假,但不是借李继信的刀,也不是要杀你。”阿鹭指着她脖子上的刀疤,“我记得北夏左厢神勇军司的都统军娶了自己叔母,又生下了女儿……”话没说话,她自己脖子上已经架了剑,“再胡说我剁了你丢下去。”

“丢下去?不喂狼了?”阿鹭微微离开剑锋,“我要杀的是李继信,你吞下这青白盐道,咱们各取所需,如何?”她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我是前保胜军统帅云放江、也是白芷的女儿,姑娘,但凡世道长点眼,咱们俩也不至于一个落草为寇、一个带着媳妇出来走……私盐啊。”

那边的李素月也发现动静不对,策马朝阿鹭奔来,阿鹭看着她叹气,再抬头看北夏女马贼,“谁不想回家老婆银子热炕头”

女马贼被她的话惹得笑了声,剑锋稍退后,“那你为何要杀李继信?”

这从何说起?阿鹭想了想,“长话短说,往公,报沙海城围一仇。为私,他胆敢调戏我师母。”她伸手示意李素月停下,“还有,我最烦这些成日里打女人主意的男人,没出息!”

那剑已经回了鞘,北夏女子从她腰间抢下酒袋子打开,喝了口后一脚踩在阿鹭腰侧,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调皮笑意,“说吧,怎么杀?”

第77章

谢蓬莱又等了阿鹭她们半个多月,年关就差半天了,她们还没回城。除夕到来前的沙海一洗今年的战气晦气,干干净净、喜乐祥和地准备过年,如果不计较飞涨的盐价的话。

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了桃符,谢蓬莱的夹院前贴得算是迟的。贴好后来到书院找空现,她敲门半天也没人应。推开发门只是虚掩着的。走到中间由锦王特意空置出要书写女史的房间,那里只留两张空荡荡的书案拼在中间,就是空现睡觉的地方。上留一张纸,上有空现诙谐的字迹,“你这酒肉太少,洒家向江南去也。”

头陀都能去寻舒坦日子,沙海的谢蓬莱和眼下羁留西京的赵宜芳却不能。北去寻盐的阿鹭和月娘想必也不会舒服。

谢蓬莱将信收起,在沙海书院内踱了会儿步,半个时辰后天色全然黑透,有按捺不住的人家已经开始放起了烟火——沙海一战前,全城大半烟花都被谢蓬莱送上了天,那阵仗可比这零星半点的浩大壮丽。人间一场兵难灾事前竟然还有那般美景作引,而谢蓬莱宁愿看这眼前的零星半点。

她掏出怀中的桃符也贴在书院门前,用手拍了拍确信不会掉下,才攥起指尖搓了搓冰凉的掌心。前几天山翠就邀她去家里过除夕,谢蓬莱心想她和燕云汉还是成双成对更好,推辞除夕要去城门守夜便拒绝了。一个人的冷清她已经习惯。

守城将士也不能掉以轻心,之前谢蓬莱本想去信锦王请求多发些饷银,锦王已经派府上人告知银子已然备上,“说这是沙海一片心意即可,不必提及殿下。”

遗存在沙海的保胜军一战后骁勇再现,又得了奖励,除夕守城也不会心不在焉。他们瞧见谢蓬莱上了城楼,还带来数坛镇戎军贺三省送她的“南仁和”酒,“夜班排得密些,让将士们都能沾点年关喜庆。”谢蓬莱嘱咐道,自己则坐在正北城门上的箭楼内看书——兴许今夜还能等到阿鹭回城,谢蓬莱心想。

“谢县令,你说北夏人会挑这个日子半夜偷袭?”上一战立功的老兵李顺已经升了管着百人的小都头,肩上扛着百条人命,他也比以前更为警觉。

“说不定。”谢蓬莱说北夏人连南宣徽使都会假冒,夏君病时,连夏京局势都未曾完全掌握,“说不准会有亡命之徒,想趁着除夕来沙海打秋风。”

李顺给谢蓬莱递上块在炭盆上烤热的饼,“我就不明白,怎地皇帝老儿一病,下面就开始乱套。北夏是这样,西辽也如此,连咱们……”京城里继统之争已经有风声被吹到了沙海,“嗨,真想吃烧臆子肉。”李顺塞了口饼进嘴,吃得“吧嗒”作响,还不忘记继续问谢蓬莱,“谢县令,你是读书人,沙海书院里那些书你肯定都读过,有没有法子让天下彻底太平?就算皇帝们病了死了也会继续太平下去?”

谢蓬莱撕了小块饼默然一笑,吃下后才指了指天,又指回地,“天上太平,地府也太平。”人间要追求永治永平,也只是追求罢了。

“我媳妇说这世道只晓得操棍弄棒的男人再少点,也能安生。”李顺想起自家那打小儿也是保胜军营里长大的婆娘,咧开牙,“我寻思着有点道理,可不都是男人先打起来,其他人都遭殃。”

“你们都是明白人。”谢蓬莱丢下这句便靠近油灯继续看书。再看到小半夜,沙海城里鞭炮声渐渐都弱了,县衙的牢头找上城楼,“那柳秦桑一心寻死,送上的除夕饭一口没动,方才想撕了布条想上吊,被我拦下了。这会儿又是撞墙又是咬舌,真是片刻都离不开人看着。”

谢蓬莱收起书起身,“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地要寻死?”

本想着寻个由头将柳秦桑放了,她这罪名再大,也不过就是个不知情而藏匿盗匪。但她一出狱就去叫屈喊冤,已经给谢蓬莱带来过麻烦,且赵宜芳曾说,“放她回花巷,她也没那个精气神卖艺。送她出沙海,就是任她漫天喊冤给谢师找不是?就关在狱中几个月,磨磨她那脾性,等想明白了,本王再派人护送她回秦州老家落脚。”可锦王这一走,就无人敢动柳秦桑。

“谢县令一看便知。”牢头面露难色,“瞅着她那肚子……怕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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