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97)

作者:顾青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话崔邺不信。

崔鲲若是在瓜洲一线,整个河西道自西向东,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中。崔鲲的位置至关重要。

他问:“你们有谁去过甘州吗?”

崔鹏:“没有,甘州郡守罗信芳和父亲并不对付,不过年后他好像要调任回长安了。”

崔邺一听,问:“什么时候的事?”

崔鹏沉思了,问:“柬之为何问这些?”

崔邺:“当年有幸见过那位,倒是没想到他调任回长安了。”

崔鹏叹气:“不说这些了。”

崔邺淡淡的说:“二哥应该快回来了吧。”

崔鹏看了他一眼,笑了声,只当他随口一说。快午饭时崔敏回来直奔这里,他对两位长兄的印象不深,但是没崔邺这样亲厚,老老实实的行礼:“大哥。”

崔鹏看着崔敏,欣慰的说:“阿敏都这么高了。”

崔邺看他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嗤笑:“一个小老头子,改日二哥回来了,让他跟着二哥出去野一圈。”

崔鹏笑骂:“你没规矩,别把弟弟妹妹们都带的没规矩了!”

崔邺靠在椅背上,笑说:“行了,家里就我最没规矩,你们守着规矩吧。”

崔鹏和崔敏问起功课,崔敏答的仔仔细细。

崔邺听着兄弟两个聊天,也不打搅,静静听着。

午饭时一家人都在老太太院子里用饭,老太太慈爱的笑说:“什么时候都回来了,能吃个团圆饭。”

卢氏照看着一家人,男人们坐在一起,崔浩是长辈,举杯,崔邺跟着,但是不说话。

一顿饭下来,果真都喝的差不多了,崔邺是这里面酒量最好的。

等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女眷那边也吃的差不多了,崔邺扶起崔鹏和在座的说:“我带大哥回去休息了。”

却被崔冕叫住:“崔敏,带你大哥去休息。柬之留下,我有话问你。”

崔邺忍着笑将人交给五书,又大大方方坐下,给崔冕满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崔浩和崔逸两人喝多了,开始论诗,崔冕慢条斯理的问:“柬之从前的学问做的很好,如今呢?”

“很早就丢下了,如今,不提也罢。”,他存了心耍赖,料定崔冕拿他没办法。

崔冕又说:“你父亲信中说,你如今袖里乾坤,大有作为。”

崔邺听的笑起来,将酒盅中的酒一饮而尽,笃定:“父亲只会说我是个混帐东西,断不会夸我大有作为。”

崔冕见他果真如三哥说的那样,一个人摸爬滚打了几年,早已成熟。成了崔家的子弟里最优秀的一个。

饭局散了后,卢氏收拾了饭局,其他人回去后,老太太要午睡,崔冕陪着母亲,在花厅里修剪花枝,老太太问:“柬之可是不入你的眼?”

崔冕笑着说:“怎么会。”

老太太瞧了他一眼,扶着茶花,说:“这一屋子的花,可都是柬之给我寻来的。这几年这个家,也都是他在照应。你去问问那几个小的,这个家里最喜欢谁,定是柬之。你三哥当年让他伤了心,他当老子的不知道,柬之追了他几十里,最后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差点丢了性命。卢氏这几年都闭口不提他。他倒是有脸找儿子的不痛快了。“

崔冕听着母亲数落三哥,悻悻的低着头替她拿着剪下的枝叶,这些他倒是没听过。

皱眉说:“三哥没提起这回事。”

崔老太太没好气说:“是他做老子的有错在先,我的孙儿是好儿郎,莫怪柬之不亲近他。阿冕,莫要为难柬之了。你三嫂不容易,那年柬之被送回来已经没生气了,才十五岁,你三嫂一句都没抱怨过。这几年都闭口不提,当年可是我亲自上卢家提的亲。”

崔冕惭愧的说:“母亲。”

老太太摆摆手:“你三哥自小主意正,你最爱跟着他。自你大哥去了后,这个家一直是你三哥做主,他做惯主了。”

崔冕看着老太太这里的东西,卧房墙上挂的那副画,面墙的盆景,一景一物都是景致。

他问老太太:“柬之果真一门心思做生意,不肯再入仕了?”

老太太无奈:“他说了能养得起崔家一家人。崔家子弟不准在钱财上乱来,只管问他讨要。”

这话太过模棱两可了。又或者说这个许诺太大了。

崔冕服侍老太太睡了后,一个人回院子,半路上遇见从崔邺院子里回来的崔敏。

崔敏性格最是耿直,学问也扎实。深得崔浩的喜欢。

崔冕随口问“你五哥呢?”

“五哥在他院子里。弟弟妹妹也都在。”

崔冕犹豫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回自己院子去了。

崔邺收到阿骨勒的信,阿武已经到了,阿骨勒来信晚了几日,也是因为崔程。

崔鲲果真从阿瓜洲回来了。

祁连山的马场修了四成,莫里自愿从贺赖部搬出来,来祁连山替他养马。他说到做到,这辈子就是崔邺的养马人。

一万三的马迁过来四千匹,莫里领着头马,已经在祁连山的马场住下了。

崔程的人马已经在贺赖部驻扎了,河套平原地带已经开始修烽火城。

……

崔邺看了信,很久都没说话。

他自己心里叹息,做梦也没想到,风生水起一场,最后做了个叛贼的儿子。

午后他一个人起身去了郊外,谢奚不在,说是村里麦苗有了病,她去田里去看了。

他一个人闲着没事,进她房间,她的地图就铺在书桌上,上好的皮毛,朱砂和各色颜料都在桌上,从金光门外开始,向西方圆五十里,清晰明了。

她这地图极细致,也极耗心力。

崔邺看了片刻,叹气,

谢奚回来时,崔邺还在她房间里。谢奚一身土,麦苗有些□□病,她自己在琢磨着配置一点低配的农药。

进了门没看到躺在胡床上的人,自己倒书架上翻找她之前靠记忆里写的资料,等回头被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崔邺一直都看着她,见她匆匆忙忙的,问:“怎么了?”

谢奚闭着眼骂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鬼鬼祟祟!吓死我了。”

崔邺笑的无奈的说:“我一直都在这里,从你进门就开始看着你,我这个大个人,你竟然愣是看不见。”

谢奚仰着脖子叹气:“我走大半天,快累死了,哪有心思想别的。”

“那你在想什么?”

谢奚诚实的答:“配农药。”

崔邺惊讶的问:“化学药剂,你都能配比?”

谢奚凉凉的说:“杀不杀的死菌,我不保证,但是杀你是很简单的。”

崔邺将信掏出来给她:“阿武的信。”

谢奚惊喜的问:“阿武到了?”

接过信看了遍,笑说:“阿武人已经在马场了。倒是很喜欢那个阿骨勒。”

崔邺笑说:“他年纪小,阿骨勒很久没带这么小的孩子了,自然都爱领着他。”

谢奚立刻说:“该给他准备些行李,离家的孩子最喜欢家里捎来的行李。”

崔邺见她像个称职的家长一样,笑说:”慢慢准备不着急,下个月有人去凉州可以带给他。”

谢奚问:“你最近不忙吗?”

“我说了今年一年都陪你。”

谢奚古怪的看着他,犹豫了片刻,问:“你们家是不是催你结婚了?”

崔邺忍着笑问:“为什么这么问?”

谢奚理所当然的说:“毕竟你都二十一了,难不成,你真的身体不行?”

崔邺歪着头问:“那你呢?”

谢奚耸耸肩:“我的徒弟已经回去了,要是我徒弟做官了,你想想,我是不是也能飞黄腾达了。”

她就故意气崔邺。

崔邺要笑不笑的问:“是吗?”

谢奚挑衅:“你不服气?”

崔邺摇头。

谢奚怀疑的盯着他。

崔邺猛的凑近在她唇上用力一吮,又不轻不重的咬了下。放开后笑的开怀的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等谢奚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对面又看着她了。

谢奚气的伸脚踢了他一脚:“你个混蛋!”

说完扭头出去:“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和鲁伯说一声。”

留崔邺一个人失笑。

下午她一直在琢磨农药配比的事,崔邺在一边帮忙,谢奚念叨:“三唑酮的反应很麻烦。”

崔邺听在耳朵里犹如天书。

谢奚继续嘀咕:“大概是百分之十左右的硫磺、非离子乳化剂、乳化剂膨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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