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桥:“文错那般人物,在三秦才住了几个月便回来叫苦,可见你们没少折腾。这次派去的李驭涛是自己人,让大家别太过分了。”
花成序抱拳应是。
秦桥:“三秦有海港,李驭涛之前也在崖州管过港口贸易,这方面他擅长,若要兴修什么基建也随他去。李驭涛是个做实务的,别拘束他。若钱财不够用,去乔氏抵运支就是了。”
花成序一一记下,又道:“火少主此刻带着人在外围呢,您见是不见?”
秦桥喝了口茶,冷不防呛住了,咳了几声说道:“便是我嘱咐他带人来的。你派几个人去,让火云揭带孩子进来,说几句话的功夫,不要惊动太多人。”
花成序领命退出去,盏茶功夫,火云揭已领着个小孩子掀帘子进来了。
火云揭套上甲胄,整个人大了一圈,里边的衣衫别别扭扭地窝着,脖颈出还窜出一块里衣来。
火云揭一冲进来就大声嚷道:“这是我生的孩子,你要对我负责!”
秦桥:“……”
火云揭戏来了停不住:“臭秦桥,搞大了我的肚子就跑,可怜我带着个娃娃……”
“搞大你肚子?”秦桥好笑道:“我没那本事,你也没那本事。”
火云揭还要再说,他身后那个小男孩却先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给秦桥行礼:“问秦相安,我是三秦郡守的书童,名叫抱琴,曾见过您几面的。”
抱琴今年才九岁,和她离开秦氏只身上京的时候一样大。
秦桥走到他身前半蹲下来,笑着问道:“前些日子猎场闹腾,吓到了没有?”
抱琴老老实实地说:“我同主上还有这位公子站得远远的,并没看仔细。”
“好。”秦桥摸摸他头:“以后跟李驭涛好好念书,这位傻乎乎的公子会同你们在那边住些日子,你读书累了的时候,也让他教你些拳脚功夫。”
“为什么要学拳脚?”抱琴想了想:“是为了保护别人吗?就像前几天都督从坏人手里救你一样?”
“她不是坏人,抱琴。”秦桥犹豫片刻,说道:“她只是个……太聪明的糊涂人。”
抱琴不懂了,小脸皱成一团。
秦桥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抱琴摇头,有点期待地看她。
秦桥张了张口,看向身后的火云揭;火云揭无声地摇了摇头。
秦桥看着抱琴小脸,终究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抱琴是大孩子了,身世讲给他,他也能懂。
但是为什么要懂?
李驭涛为了不引人注目,对外都说抱琴是他捡来的小奴;但这些年来他将这孩子拉扯长大,当他是亲儿子也不为过了。
既然有了这个亲人,旧事就别再提了。
从前先帝和太后这样保护过她,现在,她也想保护眼前这个小孩子。
秦桥:“……我呀,是嘱托你,好好照顾你主上。”
“哦哦,”抱琴紧绷的小脸一下放松起来,笑说道:“是呢,主上学问好,人也好,就是不怎么会过日子。”
“还有一事。”秦桥:“大都督有意将甜糕收为养女,如果甜糕也同意的话,待都督日后结亲,她就是都督的长女了。”
抱琴很为她高兴,但不知道秦桥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个。
“既然要上族谱,就得有个大名。我和都督商议过,给她取名叫明霁,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明霁。” 秦桥:“抱琴也大了,之前你主上给我写信,向我征询了要给你起什么名。”
抱琴立刻期待地问道:“那秦相想好了吗?”
“嗯,”秦桥拖长声音,伸手刮刮他小脸:“我想着,得跟甜糕的名字相配才行。”
抱琴脸红了。
“一朝东风寒,霁月彩云间。”秦桥笑道:“寒天,李寒天。”
这个名字,抱琴很喜欢。
秦桥:“你的字也拟好了,就叫……”
“李思暖。”
作者有话要说:花成序是秦桥的老部下,几乎算得上是她手底下第一批老人了,比秦桔秦元还要再早一些;
最开始在禁军演武场,秦桥要联络的本来就是花成序,而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孟慈音~
小剧场:
甜糕:“嗯?我以为甜糕的情侣名是泻药……”
(被秦桥捂住嘴带走.jpg)
第50章
秦桥重伤之后,始终住在庸宴的大都督帐里,因此离瓷学的王帐非常近。
送走火云揭和抱琴之后,她觉着许久不见风难受,便出门悠哉信信地去找瓷学的不痛快.
王帐外的齐公公一见她,十分同情地替皇帝头疼了一下:
大荆开国以来,一共出过两位宣抚使——秦桥是第二个。
她这名头来得突兀,若依旧例,本该在春猎一结束时就撤掉,接着还该干嘛干嘛去,谁成想中间出了这么一个谋逆的事,如何安排,又很让人为难了。
偏偏在这个当头,宣抚使她老人家还施施然地叫上准皇后庆愉来了。
瓷学:“老子现在一看见你就头疼,请宣抚使滚回你帐子去。”
秦桥悠哉负手:“我是病人。”
瓷学认真道:“病人?信不信朕给你捶成个死人?”
“别这么躁嘛,”秦桥微笑道:“给你排忧解难都小半辈子了,也不差这一回,这不特意来指点你了么?”
瓷学满脸写着“有屁快放”。
秦桥:“解决办法我给你带来了,就在外边候着。”
她手掌轻拍,低着头的庆愉就小步小步地挪进来了。
秦桥:“你们聊吧,我走了。”
她转身要走,又被瓷学叫住:“你这个王八……”
一句粗话卡在嗓子里,愣是因为庆愉在场而咽回去了:“算了,回头再收拾你。”
秦桥心中冷笑,面上也跟着冷笑出来了,瓷学这个狗东西打从十几岁上就念叨着想要个小王妃;
从前他当鲁郡王的时候,为着不愿意耽误别人没法娶;后来成了皇帝,又不能随便娶;
现在时机成熟了,他又只打算把夫人当工具。
人呐,心心念念想要的,得到手了往往不珍惜。
刚一出王帐,就看见盛司带着个坐撵守在外边等着,瞧那小步撵的样式,应该是照着国公位份给庸宴分的那一顶,庸宴这辈子最喜欢的出行方式就是走路,如非必要连马都不骑,更别说步撵了。
秦桥袖手笑道:“这种老古董也折腾出来了?”
盛司叹口气:“宣抚使受伤后,将军催着平京国公府快马加鞭送来的,您喜不喜欢的也都用一用——这几位弟兄练抬步撵也有些日子了,您验收验收。”
四个军士各个脸现期待地把她看着。
秦桥:“那就坐一小段,给我送到你们将军那以后,还接着该干嘛干嘛去,都是好好的爷们儿,咱不抬这东西。”
庸宴回京这小半年,已将禁军调理得上下一心,整个禁军从统领到士卒都将秦桥看做将军夫人——
粗人话更糙,甭管年纪如何,私下里都叫秦桥一声嫂子。
给大嫂抬抬轿子有啥可委屈,将军能安排他们过来,那还是对他们的信任呢!
当先的士卒抬手,照着旁边人的臂膀拍了一下,憨笑道:
“宣抚使跟咱们禁军见什么外?”
说着两人一起半蹲下身来,将步撵放低到刚刚好能上人的高度:“来!”
于是等庸宴暂时放下手边的事出来接秦桥的时候,就看见四个喜气洋洋又小心翼翼的汉子稳稳当当地将秦桥抬了过来,她坐在顶上,忍着笑瞧他。
虽然没说话,但庸宴却把她的表情看懂了:
“这做派,像不像村里娶媳妇啊?”
庸宴的眉眼略略弯起来,很自然地想要笑一下,强行压下去,又想起自己已经“有名分”,没必要压着,于是整个表情看起来就很古怪。
这个过程落在秦桥眼里丝丝分明,军士们却只觉得都督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罢了。
庸宴接她下来,示意边走边说:“你这伤口都结痂了,带你去跑跑马?”
秦桥舒展了下筋骨:“好啊。”
她整个肢体都在舒展,嘴角在上扬之前却先向下撇,是典型的“秦桥式不喜欢”。
庸宴立刻说道:“还是算了,万一你伤口崩开,回头又要说我谋害宣抚使。”
秦桥舒了口气,之前从崖州跑马逃命的印象又太过深刻,坐在马上她实在很难觉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