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桥:“……”
秦桥:“你反应太快了,有时候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清河:“共勉了,阿房。”
“你确实有颗佛心,”秦桥拍拍她脊背:“但好心从来不能当饭吃。你想没想过?就像你自己说的,瓷学一死,天下大乱,今日你闹这一场是痛快了,可又有多少妇幼会流离失所?难道这就是你的慈悲?”
清河:“不会乱的。”
秦桥:“你如何知道?”
清河看着她,微笑着叹了口气,避开了这个话题:“阿房说有两件事要说开,除了惜尘,还有什么?”
秦桥右手的小指无意识地微微一跳:
不对。
按照她本来的推测,清河的计划是先给瓷学下毒。
瓷学死后,有能力控制场面的自然只有庸宴;她再挟持自己威胁庸宴以达到目的。
现在惜尘下毒的计划已经败露,清河要挟持她的意图却仍然没有终止。
说明清河还有后手。
“有一点你说得对,”秦桥心里飞快盘算,嘴上赞叹道:
“女人在后院里用的手段,很多时候都比男人在前朝明争暗斗的手法要高明,这些人才没法用,真是可惜。清河若是为官,必能出将入相。”
清河只是微笑:“时间有限,第二件事,阿房请讲。”
“好啊,”秦桥说道:“这件事嘛,刚才我也问过司马夫人,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当然,你这个顶头上司都不清楚,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清河:“阿房。”
“好好,不绕弯子。”秦桥:
“郡主笼络人脉是一把好手,但在资产经营上……恕我直言,实在一般。你在平京有几间脂粉铺子,连续四年都只能保住一个本。就算那是你联络手中势力的暗点,但平京的铺子就没有不赚钱的,哪怕做个表面功夫也能盆满钵满——你经营成这样,很能说明问题了。”
清河:“阿房是觉得我养不起这么多人,在说大话骗你。”
“不是骗我,是真的。”秦桥:“但这笔钱不是你自己挣的。”
清河:“我说过,我已投靠了宣王瓷……”
“愿哥那个败家货,从小就大手大脚,他现在还偷偷摸摸地养私兵,哪有钱给你?”
秦桥快速说道:“支撑你的另有其人。而且我猜……你们始终是书信往来,从没见过面对吧?”
清河停顿片刻,语速加快:“阿房,她只知道我想救助无处可去无人可依的女子,并不知道宣王或者今天的事。只是个善人,不会威胁到谁,你不必再挖她出来了!”
秦桥眼含戏谑,却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她只想给自己积点德。谁成想一辈子就发了这么一回善,还翻车压到自己头上了。”
清河咬了咬上唇:“虽说是在宁州举事,但我并不曾知会她,如何会牵累……”她说到这里,突然怔松起来,整个面部都因为太过吃惊而失去了表情。
清河定定地看着她。
秦桥微笑:
“造反是大事,行事要谨慎——郡主娘娘,你好,我就是你的王侯投资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宴哥:媳妇已经有钱到资助别人造反的地步了(默默收起妈妈给的嫁妆)。
瓷学(疯狂激动):这么有钱就不能干点正事,比如给我?!
第40章
“谁?!你再说一遍,是谁带走的秦桥?”瓷学两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啼笑皆非地问道:
“清河病了五六年,茶盏多端一会儿都怕累手腕,你说她带走秦桥?!”
木笔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连带着颈部的伤口都崩开了:
“宣抚使令我将司马夫人押送回自家帐篷,谁料司马夫人半路上突然发难,民女办事不力,叫她跑了!再回去的时候宣抚使和郡主都不见了!”
木笔愧得说不出话来,再次狠狠磕了个头。
“先找人。”庸宴:“回府再问罪。”
瓷学挥手,烦躁道:“你先下去!”
木笔退出瓷学的大帐,只剩下瓷学跟庸宴两个人。
“就这么点功夫不看着,她就能跑得无影无踪!”瓷学深深呼吸了几次,冷静道:
“只要不涉及到你,秦桥的脑子都是够用的——阅军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混闹!”
庸宴:“挟持。”
瓷学:“对,一定是有人挟持了她……你别这么看着我!肯定不是清河,她没那个本事!再说她好好地绑秦桥做什么?!”
庸宴:“先找人。”
“谁去找人?!”瓷学再一次急了,抓开冠冕的系带,沉重的头冠差点掉了下来:
“庸宴你先别犯浑,既然有人费尽心思将她带走,自然就是留着她有用,性命一时无碍——但你现在要是再像上次一样抽调大部分兵力去找人……庸宴!”
大步离开的庸宴被叫住在大帐门口。
瓷学:“阅军是大事,各方都在等着看我出丑,若没有你在此处镇守,水面下的东西就都要翻上来了!白厄杆与炙盘都已备好,我若不能顺利完成仪式,在百姓眼里就不是受命于天的帝王……庸宴!我们都一起走到这里了,你要因为一时冲动将先帝留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吗!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又是怎么对你们国公府吗!”
“庸宴,”瓷学强迫自己冷静:“秦桥与我情同兄妹,真要说着急,我不比你差。”
“这些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不在,她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瓷学上前一步,对着庸宴的背影说道:
“她不是遇到点危险就要人立马救援的小女孩,她是我大荆的相国——你要相信她!”
宙沉在庸宴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
庸宴:“我知你焦急是真。”
瓷学喘着粗气,双手按住案几。
庸宴:“但今日出事,你绝非一点不知。”
瓷学安静片刻,深吸一口气,他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就好像减弱了伪装:“我不知是清河。”
庸宴深深看他一眼。
瓷学:“我对你,最多不说,绝不欺骗。”
庸宴转身,掀起帐帘大踏步走出,提气振声,音传十里:“全军戒备!”
这就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的意思了。
瓷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庸宴没疯。
这个“疯”并不是开玩笑的——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忘了,但是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却都还记得:
庸宴小时候得过离魂症。
这离魂症说起来实在太玄,但庸宴五六岁以前,确实非常奇怪。
他从不主动和人说话,更不与人亲近,仿佛只要给足食水,他就能自己跟自己在一个角落里天长日久地过下去。
还是后来庸国公给他请了年松做先生才慢慢好起来。
“秦桥啊秦桥,”瓷学扶住额头:“你再不回来,我可当真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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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宴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透过地缝,传入了秦桥耳中。
她就笑了。
“你看,我家爷已经发现我没了。”秦桥微微嘟起嘴巴,又很快放开:“你再不放我走,他说不准要鱼死网破的。”
清河虚虚握拳,指甲扎进肉中的疼痛让她回了神,却没接她的话:“好一个梁水。木梁出秦地,木梁为水桥。原来是你,早该想到。”
“都是刀尖上耍的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秦桥诚恳道:
“大理寺郅却明面上是个审案子的好手,实际上负责在暗处监管百官。他是个细致人,除了官宦,连皇亲也都一并监察着。三年前,他发现郡主府的账目有些不对,查来查去又没查出差错,就报了来给我。”
“郅却郅大人都查不出的事,阿房却查到了。”清河哂笑,像是自嘲:“连郅却都能收服,也是阿房的本事。”
“除了先帝,谁能收服他?”秦桥摇头:“后来我发现,你‘丢失’的这笔钱竟然散去了大江南北,细细查了,都是落在些慈幼局孤独园手里——更有趣的是,连宫闱内的轻桃司都受到了接济。”
清河:“所以你就让惜尘来接近我?看看我到底在做什么?”
“对。”秦桥也没避讳:“惜尘是我最早放在你那里的暗桩,但也不是唯一一个。你收容无处可去的妇女幼童,我心里很敬你。我做不了你这样的善人,就想尽点心……有个人离开我的时候,让我少做坏事多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