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辣江湖!(8)

作者:野有死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有。”宁和尘说。

按汉法令,走私当斩。

新皇帝最讨厌的便是匈奴人,走私是大罪,李冬青被押在牢里,身边还有几个囚犯和他关在一起,大家都瑟缩着,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心寒到底。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冬青透过小小的窄窗看见一小片天,心里想的是:“或许不会死。”

他稍微会一些脚上功夫,跑得快,可是再跑,又能跑到哪儿呢?天下之大,不都是皇帝的吗?况且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扔不下。再一想:“明明是死路一条。”

黄叔挪过来,向他凑了凑。李冬青没说话。

黄叔说:“出五十金,能买一条命。”

“没钱,”李冬青说,“你有?”

黄叔:“可以让匈奴人来送,就说咱们还有丝和棉、高头大马,会有人来掏钱的。”

李冬青不想再说话了。

黄叔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不然我们等死吗?”

“你骗匈奴人,也是死路一条,”李冬青说,“草原上传遍了,冒顿单于连自己的阏氏都杀,更何况一个汉人,五十金,这么多的钱,你一辈子见过这么多的钱吗?怎么可能放过你。”

黄叔安静了。

李冬青说着说自,自己也觉得悲从中来,原来这条命随时都攥在别人的手中,万般不由自己,当真是贱命一条!

就在此时,囚牢的矮门后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李冬青耳朵一动,忽然门“砰”地一声飞了出去,昏暗的光从外头投进来,宁和尘一低头走进来,拍了拍手,堂而皇之地挨个找过来,在角落里看见了李冬青。

李冬青看着他,不可自抑地燃起了些“或许还有余地”的希望。

宁和尘说:“吃了吗?”

“……吃了。”李冬青说。

宁和尘一剑砍断铁链,冲他摆手:“出来。”

李冬青和他对视数秒,宁和尘乐了,问:“我进去请你?”

李冬青没出来,但是有人犯人拍拍屁股就站起来跑了,宁和尘一剑甩了过去,冷道:“回去。”

说着居然一手倒着持剑柄,攥住那人的衣领,扇了清脆地两巴掌,然后一拳揍了回去。

李冬青不知道脚要放在那里,有些蠢地走出来,宁和尘要重新上锁时才想起来,锁已经被他打碎了。

黄叔几下爬了过来,抓住木杆,恳切说:“冬青、冬青、孩子,我……你看在丫头的面子上。”

“求他干什么?”宁和尘纳罕说,“你看他说得算吗?”

李冬青:“我……”

黄叔跪倒在宁和尘的脚下:“大侠!”

“你什么?”宁和尘却问李冬青,“要不你就也回去?”

“那我还是回去吧。”李冬青作势真的要钻回去,宁和尘轻声道:“你敢。”

“你没犯法,为什么要回去?”宁和尘压住脾气,好好跟他讲话。他以前总装温文尔雅,也没觉得多难,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再忍,居然有点忍不住,装不出来了。

李冬青艰难地:“我没法向丫头交代。我……也逃不了一辈子。”

宁和尘紧皱着眉头,一脸懒得理他,说:“滚一边儿待着去吧,不锁了,锁坏了。”

“……那这?”

“无所谓了,”宁和尘说了这样一句,“不像要命就跑吧。”

李冬青当时是没明白这句话的,以为宁和尘是随口吓唬这些人,不想随手救人,后来他才知道,像宁和尘这种人,他总是说假话,但是不说废话。

俩人出去的时候,外头的阵势,犹如那日宁和尘被围困在乞老村中。

房顶上,街边上,连小摊的木桌上,都站着一个个看上去就很高手的高手。黑压压地站满了数不清的人。

宁和尘一胳膊把李冬青拦在了身后,但是从牢房里逃出来的人却不知道,拼命奔了出来,一老汉怕是眼神不好,从牢里走出来时,直接冲上了马路,拿胸膛撞上了一个赤膊大汉的弯刀上,一声未吭就倒了下去。

李冬青惊呼一声,却被宁和尘死死攥住,不让他上前一步。

气氛紧张浓稠,仿佛掐得人窒息。李冬青觉得这杀气比那日还浓,他胸口都被挤压,仿佛喘不上气。原来这就是杀气。

宁和尘看那大汉眼熟,说道:“匈奴人?阿胡儿?”

“是你要杀我,还是东宫的老祖宗要杀我?”宁和尘好奇道。

阿胡儿道:“有区别吗?”

宁和尘只好说:“行罢。你们总爱装出这个臭模样,我又忘了。”

“几日前,”阿胡儿说,“你也是这个模样。你忘得很快。”

阿胡儿的汉话说得很磕绊,不好听。李冬青总觉得他听过阿胡儿这个名字,半天后忽然想起来了,阿胡儿!是那个归降汉朝的匈奴人!他爹死后,军臣单于强占了他的母亲,阿胡儿憎恨军臣单于,于是归降了汉。

也就是说,现在的阿胡儿,代表的其实是汉朝廷。

李冬青并非对朝廷和战事一无所知。他扫了一眼这里的人,忽然就明白了此时宁和尘的立场,不光是江湖的人在追剿宁和尘,还有朝廷的人。

真的是全天下的人都要杀宁和尘!

作者有话要说:

截止到咱们会涉及到的时间线,匈奴进化史是这样的:头曼单于—冒顿单于—老上单于—军臣单于—伊稚邪单于,你们也都知道的吧,可能全天下只有我没文化哈。

咱们这会儿,是军臣单于的时代呢,他是冒顿的孙子,伊稚邪的老爸。

阏氏是老婆的意思,估计你们也知道。

第6章 踏雪寻梅(六)

李冬青悄悄地察言观色,看见了一群高鼻梁的穿薄衣服的女人,手里抱着的琵琶,便知道那就是小月氏的人,但似乎那些人并未看他一眼。

怎么不像是找我来寻仇的?李冬青想。

当日的李饮风站在屋顶上,旁边还坐着一个赤手空拳的胖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样子,都是宁和尘的同门。

“降吗?”那少年开口,说道,“你面子够大了,降了吧,大师兄。”

李冬青看了眼宁和尘,心里其实有些担忧,在他看来,宁和尘是必输无疑。当年天下第一剑客郭解单枪匹马在黄金台杀了四十三个江湖人,差点死在黄金台上。不需要用脑子想也知道那四十三个人无论是哪个,修为绝对比不上今日的任何一个。

李冬青怀疑,当今世上能叫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这阵容真的太可怕了,连他都能凭特征认出几个人来。

就为一个宁和尘,这至于吗?

宁和尘说:“你们赶时间?催得这么急。”

不可得山的大师兄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惹恼了这么多人,他怎么能不战而降?你们允许吗?”

“既然要打,”月氏大歌女说,“先把人交出来。”

宁和尘嗤笑,摇头说:“你做梦吗?”

李饮风说:“雪满,放他走。”

“我可以放,”宁和尘随口说,“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走再说。”

李冬青:“嗯?啊?”

大歌女却斥责李饮风道:“我月氏三十二人因这小儿而死,谁准你放了他的?”

李饮风:“也没说放,我的意思就是说,先把他带出去,不然咱们不方便动手。”

“这人,是我的。”阿胡儿生硬地说。

宁和尘回头问李冬青:“你晚上吃的是什么?”

李冬青:“……豆子饭,有点馊了其实,干什么?”

“怕你熬不住,”宁和尘随意说,他听着没胃口,耐心也告罄,转头问众人道:“我很闲吗?”

那声音听着温温柔柔,但话一出,四面便静了。宁和尘生气起来,是着实有些吓人,李冬青那日在破庙里,就见识过。

宁和尘说:“既然诸位都忙,出手吧。”

李冬青却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月氏人行了一个大礼,跪拜说道:“你们的朋友因我而死,我错了。”

宁和尘在后头看着,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些不满。

月氏人却没人说话。

李冬青还叩头跪着,他们不说话,便没有起身,偏偏这时候谁也没搭理他。

宁和尘语气轻慢,轻声说:“人家不受礼,你跪烂了膝盖又如何?”

像是对李冬青说,但分明在场的诸位,连着那个凉透了的尸体,都能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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