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拿到大奖，今天就可以好好松口气，没想到容凌竟然在离开时，在后台与顾栾撞上。
“聊聊？”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消瘦了几分。
“顾老师要说什么，就在这里直说便是。”容凌微笑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容凌……”顾栾深吸了口气，“我一直以为，那天晚上是你。”
容凌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一脸的不置可否。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栾又问。
容凌只觉得无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他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顾老师不需要回家陪雯雯吗？”容凌问，“她第一次怀孕，应该很需要陪伴。”
她毫不留情，直刺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说完，容凌便转身要走。
“容凌……”在她离去前，顾栾突然哑着嗓音发问，“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对不对？”
然而还不等容凌回答，顾栾便笑了：“何止是我，你根本就不爱任何人，容凌，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直到离开那地方许久，容凌的神色仍是有些恍惚。
又何止是在此境中，就连她的本身，数千年来，似乎也从未懂得过什么叫爱。
妖族的人，在污浊黑暗中出生，稍有不慎便会被同类吞噬，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要想活得好，便只有费尽心思地在泥淖中挣扎，今天睡着，或许就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哪有工夫去思考爱或者恨？
再者，即便是爱，又与幻境中这些曾经害得她万劫不复的人有什么干系？
正当容凌不知自己走到何处时，横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阿适急促的声音响起：“唉哟我的姑奶奶，我不过是接个电话的功夫，你怎么就没影了，走吧，外面还有采访呢。”
“好……”容凌握紧手中的奖杯，跟上她的脚步。
等采访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过，容凌睡了觉，又被阿适一个电话叫到公司。
阿适坐在对面，满面喜色：“姐你这把可是赚翻了，第一次演戏就拿了大奖，以后必定星途坦荡，你不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我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多少剧本和商务邀约呢……”
“嗯……”容凌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昨晚是不是见到顾栾了？”阿适小心翼翼地问，“我看到有记者抓拍到你俩了。”
“是他找我……”容凌把玩着肩头的发丝，“我跟他又没什么说的。”
“那倒也是……”阿适忙道，“这种男的，不值得。”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阿适喋喋不休地埋怨，“亏我当初还以为，顾栾私底下真的有跟你在谈呢，在综艺里替你挡玻璃都义无反顾，又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你说要真是恋爱都还好，至少粉丝还能慢慢接受，大不了不当流量还能转型做实力演员，一下子连孩子都有了，粉丝能接受才怪，本来喜欢男明星大多就是将自己放在女友的地位，这不就等于自己的男朋友已经跟别的女人睡了么，不提刀砍人就是好的了……”
容凌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一言不发，手里翻着她递过来的各种综艺和剧本邀约。
直到阿适说完，容凌才可以：“这些我都不想接，可以吗？”
阿适几乎是瞪圆了眼：“不会吧姐，你可别学宁暮雪还有罗雯雯，也想退圈不成？”
不怪阿适反应太过激，主要是这大半年发生的种种，实在是让人觉得太过荒谬，估计就算是容凌现在突然宣布以后不再唱歌，她也能承受得住。
不过容凌并没有这种打算，她耸耸肩：“只是不想拍戏还有上综艺而已，就当个歌手多好。”
“姐，要不然你再想想？”阿适劝道，“我也知道你家里不差钱，可你现在资质这么好，要是再添把火，指不定就能大红大紫成为一线女明星啊，咱们该激流勇进才是。”
“想过了……”容凌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口吻，“我只想纯粹地唱唱歌，剩下的时间都由自己来安排。”
兹事重大，阿适当然不能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就算是容凌与公司签了合同，她也的确享有对自己的工作怎么支配的权利，只要她铁了心走这条路线，也没人能管得着。
阿适又将昨天帮容凌收好的奖杯拿出来：“这个你昨天忘了带走了。”
递过来时，她还顺手摸了把金光闪闪的奖杯：“啧，这奖杯实在是太两眼，怕是放在家里都能辟邪镇宅。”
容凌又将面前的奖杯退回去：“喜欢吗？送你了……”
“这……”阿适目瞪口呆，“这是你好不容易拿到的大奖，我怎么能要？”
“你不要那就送给公司了。”容凌无所谓道，“我找不到家里可以放这个的地方。”
阿适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只当是容凌因为顾栾的事暗自伤神，不想再被这个奖杯勾起心绪。
她善解人意地接过来：“那就放在公司吧，以后签新人还可以拿出来给她们吹吹，你们的师姐容凌呀——那可是这个！”
她比了个大拇指。
没有商务，没有戏约，只是偶尔唱唱歌，容凌给公司带来的收益依旧是比其他所有艺人加起来的总和还有多。
除了发行的专辑销量在排行榜上一骑绝尘外，往往还有各类影视剧邀请她献唱，给出的报酬当然是只高不低。
更何况容凌不但会唱，还会自己作词作曲，简直是合作方眼里的香饽饽。
而她不愿意接商务和剧本的行为也被看**惜羽毛，得到不少赞誉。
每年都会有新的选秀，有新的艺人出来，而容凌竟然渐渐成了所有人口里的那个屹立不倒的丰碑——
“基本没人做得到容凌这样不割韭菜的良心艺人了吧？”
“李涛，容凌仅仅是在选秀圈一骑绝尘吗？感觉明星里她都是顶尖的。”
“是啊，多少科班出身的演员一辈子都拿不到容凌那个奖呢，她简直就是天才，各方面的。”
“报！罗雯雯生子了，容凌又跟着上了热搜。”
“现在顾栾都快糊成素人了吧，怎么还能扯上容凌啊？”
“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发光吧，少女！》节目播出两周年，没人想得到曾经大热节目里出来的选手会是今天这个走向吧？”
“报！《发光吧，少女！》第三季开始招募选手了，大家猜猜这次节目是爆还是扑？”
至于网友口中每有新选秀就会提起的容凌，此刻正坐在游轮甲板的长椅上，无比惬意地享受着海风。
一晃居然已经是三年，久得容凌已经快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觉得就这样慢慢老去也未尝不可。
海风迎面吹来，将容凌的长发尽数吹到耳后，露出她小巧的脸颊。
“容姐来……”身旁助理小张递过来一盘削好的橙子，“吃点水果吧。”
“谢谢……”容凌顺手拿起一瓣橙子，咬破果皮的瞬间，鲜美甜蜜的滋味瞬间在齿间散开。
不愧是小张，就连水果都能准备她最喜欢的口味。
这几年来，容凌身边的助理来来去去，对她照顾得最周到的还是公司给安排的小张，不但是工作上，生活上也是如此，甚至连容凌的口味也一清二楚。
正当容凌感慨之际，电话突然响起。
能够在这种时候打来，也只有阿适这个工作狂魔：“姐你休息够了吗？大买卖上门了，有制片公司特意邀请你为他们新出的电影做歌呢，我帮你看了，是家大公司，财大气粗，咱们今年总得赚一票吧，你都多久没开张了？”
容凌心里当然有数，不得不趴在长椅上，玩着自己的指甲答应：“好吧，我过两天就回来。”
“人家很有诚意，连拍摄场地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去就是了。”
挂断电话，容凌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在游轮里的泳池里徜徉了一圈，重新回到甲板上，任海风将自己的头发吹干。
太阳一点一点向东边的海岸线沉落，一望无际的海面便倒映出一轮红日。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天空，月亮也隐隐显出轮廓。
容凌蓦地想起当初那人将自己封印于镜中时，曾冷冰冰道：“待到你心境开阔，视万物为浮尘之际，自会洗净孽恨，脱离其中。”
要是一切就这样顺遂下去，容凌觉得想必自己倒真能凭借本心脱离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