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293)

换作是两月前,别说上前追杀,她连多看一眼就会腿软,现在早不一样了,邪物也是讲等级的,见识过尸邪和耐重那样的大物,这些小东西就有些不够看了。

伥鬼似乎极畏惧她手中的剑光,不是忙着在屋中飞奔,就是蜷缩到角落里,好在屋子不算大,只需施展轻功就能追上。

唯一的困扰就是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好不容易追上这个,又跑了另一个。

绝圣和弃智趴在窗口往里看,不时摇头叹气:“惨,太惨了。”

伥鬼最大的本事就是行动速度极快,且个个都有血盆大口,阔嘴一张,似能吞下世间万物。

师兄在屋子四角埋下了金刚阵,这阵法滕娘子不懂,他们却是看得明白的。被这阵法困了这些时辰,伥鬼早已灵力大减,非但行动速度受制,还没办法把口完全张开,加上滕娘子手中那把小涯剑剑气如虹,一时间只有被打得鬼哭狼嚎的份。

他们跟随师公和师兄捉妖这么久,头一回看到混得这么惨的伥鬼。

“惨!”眼看滕玉意将剑又刺入一只伥鬼的胸膛,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谁叫你们做鬼也不老实,该!”

可惜滕娘子身手不算好,伥鬼又善躲藏,这样一只一只杀下来,也不知要杀到何时去。

扭头一望,师兄似是极有耐心,头靠着背板,居然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似在假寐,但只要有伥鬼逃出来,即刻就会往后扔出一张定影符。

两人趴在窗口看了一晌,发现一切动静都瞒不过师兄,便也坐下来耐心等待。

这当口端福一直在侧耳聆听屋内的声响,听得小主人始终活跃如初,表情才稍稍松懈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绝圣和弃智脑袋挨着脑袋打起了盹。

再过片刻,廊下渐渐起了夜风。

忽听吱呀一声,有人从屋里出来了。

绝圣和弃智被这动静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滕玉意持剑朝他们走来,脚步轻快又稳健,耳旁的乌发湿漉漉的,看样子方才出了不少汗。

蔺承佑也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滕玉意走近。

滕玉意眼睛亮晶晶的,精神头好得出奇,到了近前,赧然笑道:“叫你们久等了。幸不辱命,总算都清完了。”

“一只都不剩?”

“一只都不剩了。”

蔺承佑笑着点点头:“不错,本事见长。下回绝圣和弃智有事不在的时候,可以找你搭把手了。”

绝圣张了张嘴,这不行吧,滕娘子这一清都清到大晚上了,还得全程有人在外头帮着把鬼拦住,要是每回捉妖都这么慢,还——

忽然瞥见师兄扫过来的眼风,只好又改口笑道:“是的,滕娘子好厉害。”

弃智也憨笑:“滕娘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蔺承佑心里啧了一声,这演得,还不如不吭声。

说话间,只听“咕噜噜”一阵响,绝圣和弃智脸一红,同时捂住自己的肚皮。

“饿了吧?”蔺承佑道,“带你们吃东西去。”

“等等。”滕玉意低声对端福说了句什么,不一会端福从外头抱了一堆东西进来,近前一看,竟是八份锦盒。

滕玉意笑眯眯打开最上头一份:“既然大伙都饿了,不如先拿这个垫垫肚子吧。”

绝圣和弃智探头望去,眼睛登时一亮:“哇,好漂亮的点心,滕娘子,这是你们府里新做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滕玉意骄傲道:“当然没见过,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鲜花糕,早上本来就想给你们,结果一整天都没能寻到机会,这糕点热的时候好吃,凉了也另有风味,这地方太荒凉了,最近的店肆估计也要半个时辰的路程,怕你们太饿,吃些点心再上路。”

绝圣和弃智眉开眼笑接过锦盒:“多谢滕娘子。”

滕玉意顺势坐到蔺承佑身边,把其中一盒捧到他面前:“世子,你尝尝我的手艺。”

蔺承佑低眉望着满屉子的玫瑰花糕,那点心捏成了玫瑰花的形状,一朵一朵挨在一块,这样精细的小点心,一看就知道极费工夫,想想这是她亲手捏的,眼里不自觉溢出了笑意。

只可惜连绝圣和弃智都有份,何时她做一份只给他一个人的点心就好了,又听滕玉意道:“这四盒是专门给世子做的,世子不那么爱吃甜的,所以这里头馅料清淡许多。”

蔺承佑微微一怔,笑意从心里蔓延到了嘴角:“谢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你和端福也饿了,这盒你们吃吧。”

滕玉意兴致勃勃说:“世子你先尝。”

蔺承佑接过弃智递来的帕子净了净手,随手拿起一块吃了,果然不算甜,味道清新软糯,有种说不出的风味。

“你夸口说这是江南最好吃的点心?”

滕玉意:“世子以为呢?”

蔺承佑笑道:“行吧,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这次绝没有丝毫违心夸赞的意思,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滕玉意在旁看着,笑靥愈发深,蔺承佑好像还挺挑嘴的,他要是觉得不好吃,绝不会吃这么多。

她含笑捧起一盒,先用帕子裹了好几块递给端福,自己也拈了一块放入口中。

几人盘腿坐在廊下,心里一高兴,便肆意说笑起来。

庭院荒凉,夜风阵阵,头顶灯光昏暗,隔壁满是鬼怪残骸,这情景实在诡异,而且玫瑰糕也早已凉了,可是这一顿吃下来,每个人都觉得心头热乎乎的。

回到滕府已是半夜,滕玉意跟绝圣弃智告别下车,蔺承佑在马上望着她说:“之前跟你说的记住了?”

滕玉意颔首:“知道了。”

蔺承佑安插在书院的内应姓简,日后有事可以托这位简女官传话。

蔺承佑看了看候在滕府门口的一众下人,一抖缰绳:“行了,那就告辞了。”

说着催马离去。

绝圣和弃智从车里探出脑袋:“滕娘子,明日开学之礼我们不便去打搅你,下回等你有空,我们再找你除祟。”

滕玉意目送车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高高兴兴回了府。

端福不声不响跟上去,心里默默地想,这一整日,娘子好像比过去一整年笑的次数都要多。

第99章 【捉个虫~】【万字更】……

三月二十五,香象书院开学。

天刚蒙蒙亮,书院门前的大街就停满了各府的犊车。为着这一天,各府已经提前筹备好些日子了,拂晓一开门,下人们就络绎不绝往内搬送箱箧,似是知道书院规矩大,个个谨言慎行,门外毂击肩摩,门内却连交谈声都不可闻。

滕玉意与杜庭兰是最早来书院报道的,一入内便有女官带她们前往寝舍。

正如皇后所说,那回在乐道山庄拟的几个好名字全都用在了书院各处。

教经史的书阁名叫探骊院,这是当初武绮献的。教音律的书楼名叫东游楼,这是郑霜银献的。

娘子们的寝舍名叫自牧阁,为户部尚书柳谷应之女柳四娘所献。

寝舍分下来是两人一个套阁,因学生中大多是世家女子,特准许每人带一名婢子,但不能在房中置膳,更不能在房中饮酒作乐,所有学生一律要在思善阁用膳。

晨间有早课,晚间不得擅自出入书院,至亥时中必须就寝,就连三餐的餐飨也都各有定制。

滕玉意和杜庭兰分在同一套寝舍。

杜庭兰住在东厢,滕玉意住在西厢,中间是个小小的起居室,杜庭兰身边留了大丫鬟红奴,滕玉意在春绒和碧螺之间犹豫了许久,想起两婢中碧螺梳头更快,而梳头快就意味着她早上能多睡一会儿,于是忍痛选择了碧螺。

春绒为此哭红了鼻头,想着将有一个月见不到娘子了,直到临走的时候还在抹眼泪。

姐妹俩住在东边寝舍的中间,右边是彭花月姐妹,左边是郑霜银和侍中邓致尧的孙女邓唯礼。

再过去,便是李淮固和柳四娘的寝舍。

武缃武绮不与她们住在同一排,而是则住在对排的寝舍里。

李淮固出来时,滕玉意留神打量她,李淮固是大病初愈,脸色难免比头些日子差些,好在体态袅娜,这一病非但不减容色,反倒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致。

不一会,皇后驾临。

学生们噤若寒蝉,捧着绢候在前庭。

时辰一到,两位院长、四位女官、应邀前来观礼的几位大儒,连同礼部尚书,同升鼓箧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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