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吵吵闹闹,方才声音的来源越走越近,花汐槿眯了眯眼,见花园中站了一长排太监宫女,为首两个少女约莫豆蔻年华,皆是锦衣华服。
今晨听秋月说宫中宴请家臣,其中一位大约便是从未见过的三公主寒雪公主,而另一位,则是哪家女眷。
花汐槿虽不爱凑热闹,却是爱看热闹,何况还是看两个赏心悦目少女的热闹。
“南阳郡主,大惊小怪的何事?”
为首少女着红色宫装,神色倨傲,说话颇有公主的气势。
被唤作南阳郡主的少女着粉色襦裙,模样娇俏可爱,她朝着不远处指了指,“公主你瞧。”
寒雪公主循着方向望过去,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丫鬟生的贱种么,有什么好瞧的。”
花汐槿随着她的目光,适才发觉树下坐了位跟自己年纪一般大的白衣少年,少年手执书卷,书上隐约看见兵法两个大字。
只见少年头也不抬,继续翻着书。
许是被无视,寒雪公主怒火中烧,“废后生的种是野种,指不定她的丫鬟生的也是野种呢?”
南阳郡主声声附和:“要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废人生废物,贱人生贱种。”
少年握紧了拳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二人,目光深冷。
寒雪公主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指着少年,“不就是个废物十五王子,竟这样放肆,来人,给我打。”
登时七八个太监便上前对着少年一阵拳打脚踢,少年猫着身子,拳头握地紧紧的,一声不吭。
花汐槿皱了皱眉,以下犯上,仗势欺人。
寒雪公主似乎不解气,“你们没吃饭吗,使劲打!”
花汐槿适才觉得少女赏心悦目,此刻却不敢恭维,觉得有些聒噪,便将手中的苹果核对着寒雪随手一扔。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往本公主这儿扔果核。”
寒雪公主摸着头顶,随着她一声惨叫,太监们面面相觑,皆是停住了动作。
“停下来干什么,给我继续打,狠狠地打。”寒雪公主气极。
太监们正欲下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落下许多核桃,砸向众人。
太监宫女郡主公主,登时抱头鼠窜,伴着声声惨叫,场面十分壮观。
“怎么回事?”公主边躲边问。
“哎哟,公主快些跑吧,老奴听闻此处总是闹鬼,怕是冤鬼出行了。”
其中不知道是哪个太监说出了这番话。
毕竟是小姑娘,十分惧怕这些东西,一听有脏东西,吓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当下便不管不顾,领着一下众人狼狈地跑了。
轩辕白翼曾说,花汐槿自小什么不学好,摸瓜钓鱼打鸟这些旁门左道倒是学了个精,真真是不学无术,花汐槿颇为赞同他的说法,这不,扔核桃这个准头,可是没人比得上她了。她拍了拍手,“倒是可惜了我的核桃。”
盛夏光年,白衣少年抬起头,高高的树上有一片白色的衣角,他循着衣角轻轻地走近,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少女身上随意地搭着一袭月牙白长衫,一袭如瀑青丝松松挽着,顺着枝干倾泻。
少女半眯着眼睛,阳光正透过树叶,斑驳得照在她脸上,仿佛精灵一般,少年不由地看呆了。
花汐槿一睁眼便瞧见树下少年直愣愣地瞧着自己,不由地噗嗤一笑,本姑娘果然明艳动人,男女通吃。
她朱唇轻启,“你叫什么?”
少年脸色微红,嘴巴一阵嗫嚅“寒念舞。”
“寒念武?那寒王是想让你从武?”
没想到那寒王那派文人竟有这种心思,花汐槿一阵唏嘘。
“不是,是跳舞的舞。”
“是么。”嘿嘿两声,花汐槿有些尴尬,这名字用在一个男孩子身上,着实有些女气,花汐槿望了望寒念舞那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模样,倒也觉得这名字与他相配。
她看着脸红的似番茄的少年,却想着若是司徒羽见了,怕也要动心,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花汐槿咳了声:“方才怎地不还手?”
寒念舞一阵苦笑:“我却不如一个奴才。”
花汐槿料想这宫中关系势必很复杂,见眼前的少年似乎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皱了皱眉,翩然跃下树,有些肉疼的将袖中的桂花糕塞进他的口中。
“尝尝这个桂花糕吧,挺好吃的。你嘛,也不必那么伤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谁人生没有个低谷呢,说不定明天就走出来了呢?”
花汐槿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话一刚毕,便听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拜见十五王子。”
寒念舞忙道:“羽哥哥不必多礼。”
羽哥哥?花汐槿看了看两人,滴溜溜的眼神里暧昧不明。
司徒羽盯着花汐槿置于十五王子肩膀上的手,脸色有些难看。
“公主原是跑到这儿来了。”
“对啊。”花汐槿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忙松开手。
干干一笑,“你找我?”
“我找十五王子有些事情。”司徒羽口气冷冷。
“你毒可解了?”花汐槿一阵尴尬。
“谢公主挂念,无碍。”仍旧冰冰冷冷。
哟呵,不过才碰了一下他的情郎,用不着这般冷漠吧,滋滋滋,“得,你俩好好相叙,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十五见她欲离去,就着口中的糕点,含糊不清的问,“姑娘,你唤什么?”
她朝着他灿然一笑:“花汐槿。”
而后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司徒羽的脸色,果真比墨汁还黑,她转过头,心情颇为愉悦地离开了。
寒念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花汐槿的名字。
唔,桂花糕真甜。
司徒羽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最后干脆黑成碳了。
第33章 又遭刺杀?
是夜,春花秋月照常伺候花汐槿歇下,便退了出去。
花睁开双眼,伪装好现场后,轻车熟路地跳窗而出,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追寻答案,便凭着白天的留下的标记摸索着路线。
夏天的夜里本该清清凉凉,此时的她正立于破败的朱琦宫前,却觉得寒气森森。
她摸了摸双臂,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素手轻推,门应声而开,根本未落锁。
她缓缓踏入这充斥着寒冷的宫殿,映入眼帘的破败让她顿住了步伐,她仿佛回到了梦魇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梦境,漆黑的夜空似幕布扑散开来,令人压抑,窒息,她透过火烧的灰烬,似乎可以看见一袭红衣坐在那儿弹唱,歌声凄婉哀怨,伴随着绝望的表情,在红艳的火光之中,消失殆尽。
花汐槿嘴中喃喃着娘亲,似是受到蛊惑,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眼角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清泪。
忽然,一阵剑风凌厉地往她身上招呼,她蓦地反应过来,不做他想便往后急退,黑衣不依不饶,继续往前推送,剑心直抵,花汐槿摸了摸腰间,还好今夜带了匕首软剑,软剑出鞘,堪堪抵住剑心。
黑暗中,花汐槿才注意到四面还有四个黑衣人,见她抵住了剑心,皆作势往她身上刺。
她退无可退,匕首出鞘,于黑夜中从透着一丝寒光 ,忽明忽暗。
轩辕紫晔教与她的琅琊功法,好用是好用,可她自知经验不足,且寡不敌众,花皱了皱眉,就不该今夜出门,看来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打算全力一搏,却见黑衣人突然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收回了剑,朝着她单膝下跪。
随着为首的黑衣大喝一声“撤”,瞬间五个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徒留花汐槿一人,脸上挂着残泪,在夜风中凌乱……
……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荷莲之月,青华来使,寒王大办宴席,要求各家家眷悉数到场,故而场面十分气派,俊男美女云集,堪比大型相亲秀。
一大早宫中便闹哄哄的,鞭炮丝竹声声入耳,就连着地处偏僻的安平宫也能听见些许动静,花汐槿一早便被春花秋月拉了起来,她有些纳闷地被她俩摆弄着,本不想赴宴。
春花却正儿八经地说:“今儿青华使节来访,王上指明宫人悉数到场,望公主莫要失了礼数,丢了青华的脸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