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的团子死的好惨…死在…死在坠町…”
☆、第 61 章
冯德海说完,渐渐才清醒起来,突然明白这可不是哀悼猫的时候,又道:
“团子…团子误食了公主的膳食,死了…”
冯德海说完才抬起头瞄了主子们一眼…
皇后满眼惊骇,公子沛只是用指甲盖敲着茶杯盖上的绿松石,眼神被压在睫毛浓密的缝隙中,辨不清喜怒。
坠町里,用膳的偏厅跪满了侍候的宫人,各个战战兢兢惊骇不已。
他们自然都知道,虽然公主是被软禁了,可皇后的态度任是以礼相待。
况且夜鸾心可是阮沛的正妻,南烟的嫡长公主,身份如此贵重,食物中竟然有剧毒!
宫人无人不怕会受到牵连。
媚儿招呼几个内侍过来,想要清理那只叫做团子的白猫的尸身。只见那白猫七窍流血,尾处还有绿色的水液流出,惨不忍睹。
“别动那猫,如今这屋子里什么东西都别动,方才冯公公动静大,恐怕已经惊动了皇后,皇后娘娘是这昭阳宫的主人,昭阳宫的猫死的离奇,还是等着皇后的旨意,主人让怎么动,另说。”
夜鸾心端坐一旁,手边是刚才从坠町的一处书架上找来的古琴谱。
方才薛郯方才来找她,见她精力都放在那本琴谱上,不理他,就绕到了偏厅,瞧见了那只白猫。
那白猫跟个肉球似,半闭着眼正在偏厅一处晒得着太阳的花架边小憩。
薛郯有心想要逗猫,刚巧碰见偏厅摆饭,就捡了块酥心排骨,递给那猫。
没想到那遇人爱答不理的猫,遇到这排骨,忽的一下就睁眼了,小舌头舔了几口也没吃,然后就死了…
薛郯瞧见了那猫死亡全程,只觉梦一般,若是吃排骨的是自己……
或者…这饭是给夜鸾心的……
薛郯惊呆了,直到冯德海对着死猫又嚎又哭,才回过神来,一旁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偏厅的夜鸾心,摸了摸他的头。
夜鸾心虽然没近距离瞧那死猫,不过她鼻子灵得很。
这应该是剧毒,血苔,这是西祁名毒。
特点就是小剂量见效快,红色的粉末进入体内之后就变成绿色,中毒之人七窍流血面目可怖。
这菜若是直接送到她夜鸾心手上,可没那么容易得逞,毕竟自己是医女,尚能分辨,想要毒杀她并不容易。
不过想那下毒之人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薛郯在这儿把,一想到薛郯本就好吃方才若是自己先吃了…鸾心一个激灵。
正想着,宫人来报,皇后驾到。
王皇后刚踏进偏厅就瞧见了跪在最前面的夜鸾心。
她规规矩矩的跪着,低着头脊梁骨却挺得笔直,见皇后到了跟前,嗑了三个头。
王皇后没想到薛郯也在这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远处那白猫的尸体,就这么摆着纹丝未动,桌子上那份酥心排骨,还泛着诱人的油亮焦黄。
鸾心没想到阮沛竟然也来了…
低着头瞧见阮沛那双靴子的时候,自己心里却突然委屈起来。
好啊!你可瞧好了!你母亲这儿有人要杀我!
皇后抬手挥了挥,鸾心起身立在一旁,没瞧阮沛一眼。
“方才是谁发现死猫的?”皇后在主位上做定道。
薛郯忙跪下讲猫怎么死的说了一遍。
“媚儿,你去将太医院医正大人请来…就说本宫膝盖有些酸疼”皇后道。
鸾心一听就明白了,皇后这是想把这事儿压下来的意思。
这想法合情合理,毕竟自己身份特殊身体无恙,死的不过是一只猫。
这又是昭阳宫,皇后若让司刑狱的掌宫来查,对她自己该是多大的麻烦。
论自己和皇后的关系,自己的身份,如今被软禁的近况…
皇后这个处理方式是在鸾心的意料之中的,鸾心本是耐心等着皇后把这些象征性的步骤过完,自己再慢慢查的,可瞧着阮沛也来了,不知怎么的心里的委屈就有些压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的抖动了几下。
和鸾心不同,阮沛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瞧她还穿着那日从封地回来时候的衣裙,首饰也还是那些首饰,那件白狐裘倒不见了,看起来有些单薄…
“禀娘娘,这猫中的是血苔,这毒是西祁名毒,想必娘娘有所耳闻,这酥心排骨上下的血苔剂量很大。”
太医院的医正朝皇后揖了揖。
皇后早已屏退一干宫人,医正验完以后,皇后遣走了他,让人清理了猫的尸首,只留下了阮沛和鸾心。
皇后让人在昭阳宫的暖阁摆饭,亲自带着阮沛和鸾心用饭,皇后让阮沛搀着慢慢地在前面走着,鸾心揽着被吓着的薛郯跟在后面。
“夜鸾心,你的手真凉。”薛郯握着鸾心的手道。
“你的手烫的跟火炭似的,当然觉得我手冷。”
鸾心见薛郯开口聊别的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团子一向不吃生人给的吃食,它是因为认识我,才吃了,若不是我递给它,它是不会去吃的,我害了它。”
薛郯瞧着皇后和阮沛走远了,低着头,小声道。
“可是若是团子不死,死可能是你。”
薛郯声音越来越小。
他一直觉得皇后宫中一向是个安静的好玩儿的地方,他在这儿出入自由,皇后从不拘着他。
那只团子被冯德海养的白白胖胖的,爱答不理的性子颇让他觉得有趣,他老爱逗它玩耍,冯德海事儿忙时也放心托他照看,薛郯想不到这猫竟然死那么惨。
鸾心见皇后走远了,停了下来,蹲在薛郯面前道:
“待会儿瞧瞧跟冯公公一块儿去把那猫火化了吧,我吩咐了媚儿让人把那猫的毛清理了一下,放在了盒子里.”
鸾心拂了拂薛郯的耳发,瞧他那哀伤的眼神,有些心疼。
“以后再也不要提起此事,知道了吗”
“嗯,我不去吃饭了,冯公公不知道多伤心呢,我瞧瞧他去。”
说完就跑远了。
鸾心瞧着他跑走的背影,想着纵然他轻功超群,可应对毒杀经验太少,算是个教训吧。
鸾心被引到花厅,宫女回禀皇后去更衣了.
鸾心倚着花厅的香木柱子,额头紧贴着冰凉的柱面,有些乏了,膝盖也有些酸,她知道阮沛正站在她身后,可实在没心思搭理了,只是闭眼靠着。
他俩挨得这样近,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看来确实是累极了,刚刚忙着编曲的那股子劲儿去哪儿了。
阮沛越靠越近,呼吸打在鸾心裸露的脖子上,鸾心刚想走开,就被阮沛握住了双手。
两人十指相扣,他们的掌心合在一起,似是冰火相撞,他的手可真热,比薛郯的更像炭火,干燥又温暖。
薛郯说得对,鸾心的手冷得像冰,阮沛将鸾心的双手捧在一起,两双手把它们盖的严严实实的,鸾心今天很乖,任由他捂着。
“让我见见鸾峥,我太想他了,想着他近在咫尺,更加等不了了。”
才受了份儿不算小的委屈,怎么也能提个不算高的要求了吧。
鸾心没放过这个绝佳的提要求时机。鸾心看着低着头认真捂手的阮沛,小声道。
“那白狐裘怎么不穿着,这里不是南烟,冬日很长,会很冷。”
阮沛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道。
鸾心瞧着他唇上的伤口,突然想去碰碰,心想这嘴这样了,说话都会疼吧。
“看什么?还想咬一口?”
阮沛突然抬头,将鸾心拉到自己怀里,对着她扯着嘴角笑,这一笑,嘴角伤口拉扯,有渗出几滴血。
鸾心一把推开阮沛,阮沛满不在乎地舔了舔唇伤。
皇后隔着屏风瞧了两个人好一会儿,内心似有凉风吹过。
她用护甲挠了挠鬓发,突然想起前几日梳子上残留的白发,悠悠叹了口气…
沛儿方才抿了抿嘴唇忍笑的样子像极了他父亲。
少年阮溯也曾这么笑,在悄悄勾她小手的时候;在偷偷亲她额角的时候…
王皇后内心涌出一阵久违的甘甜。
她的儿子,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
那么,夜鸾心呢?
她的心是不是在沛儿身上呢?
胡思乱想许久,宫女轻轻提醒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
如今这公主已经是沛儿的人了,那些情啊爱的,又何须去想,关键夜鸾心是不是如蔓凝讲的那般危险!